在金陵城里，没有人会质疑皇上的旨意。
同样的，在昭和宫里，也没有人会质疑柳浅浅的话语。
流萤领着莲池和莲夏走到宫门口，由着宫人不急不缓地将昭和宫的宫门大开，而后走下台阶，迎着宫妃行了礼，“叫诸位娘娘们久等了，主子昨日伤神，今日睡得久些，也才刚刚醒来，这不，吩咐奴婢来请娘娘们前厅先坐。”
苏美人笑了笑，“流萤姑娘客气了，娘娘休息好，便是最重要的事情，昨日见娘娘一切都好，妾也是安心了，所以想着今日来给娘娘请安，这不是巧了吗？大伙儿也都是来了。”
流萤笑，“可真是巧了，主子知道娘娘们久候，吩咐奴婢领诸位娘娘们进屋呢。”
李妃瞥了一眼苏美人卖乖的样子，早就习惯了，便也没有什么波澜，看着流萤说道，“领路吧。”
流萤应了是，就在前面领了路。
只是在路过院落时，挑了一处石阶停下了步子。
领路的停下了，其后跟随的人自然也是停了下来。
流萤看着地上还有些晨露的地面，微微一笑，随即转身面向李妃等人，朗声说道，“主子有命，周嫔娘娘，郑婕妤，还请在院落里跪上一炷香的时间，主子说了，两位娘娘宫务繁杂，总是记不得事，时时叨扰太后娘娘清修，这回，还请两位娘娘好好记一记，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能说，可别听见风声就说下雨，平白惹得旁人笑话。”
周嫔面色一白，还听见身后细碎的议论声，脸色更是不堪。
正当她迟疑不定的时候，郑婕妤却低着头，走到了流萤指的地方，矮身跪了下去，后背挺得笔直，却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流萤也是催促道，“周嫔娘娘，还请快些吧，可别耽误了其他娘娘们。”
李妃略显嘲弄地看了周嫔一眼，“郑婕妤都已经跪下了，周嫔难不成还在等谁？这儿可是昭和宫。”
这儿可是昭和宫，不是慈宁宫，更何况，太后也不会千里迢迢为了她赶过来。
难道昨日弥月礼上的情形，她还没看明白？
李妃如今越发看得清楚，后宫里能趟得过河的人屈指可数，既要安然无恙，又不能被漩涡卷进去，简直比登天还难，偏偏周嫔看不清自己的份量，弄得一身湿。
周嫔不是不懂，只是这一次，脸面尽失。
她冷下了脸，没有吭声，僵硬地迈出两步，走到郑婕妤两步远的位置，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识时务。”
说着，也是矮身跪了下去。
郑婕妤侧过头，扯了扯嘴角，“比起周嫔娘娘，妾还差一些。”
流萤见两人跪下，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别让主子久等了才好，诸位娘娘，这边请吧。”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到了屋里，苏美人起了话头，温婉仪也是轻声附和，说得也都是些吉祥话，统统是围绕着三皇子的。
柳浅浅见旁人称赞三皇子，面上有了笑容，心底也是愉悦的，自然也是温和地与她们说话。
与众人闲聊了两句，便有些困乏地揉了揉额角。
众人也是识趣地起身告退，毕竟大伙都是知道的，皇上昨夜去了前朝，就没有踏进后宫了，就算再在昭和宫卖乖，只会惹了柳浅浅厌烦。
周嫔和郑婕妤就在昭和宫跪满了一炷香的时间，甚至李妃她们离开的时候，还从两人身侧路过，周嫔的脸色更是黑的不行。
李妃嘲讽地看了她一眼，还对身旁的玲珑说道，“可瞧好了，有的人啊，还以为自己离上边近了一些，就想一步登天，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与那泥地里的石头似的。”
玲珑也是看了周嫔一眼，说道，“奴婢不懂，只知道石头就该在泥地里的。”
李妃笑了一下，便是领着玲珑离开了。
这回不止是周嫔，就连郑婕妤的面色也是止不住的难看。
昭和宫里的话，自然是会传到柳浅浅跟前了，她听了李妃的话也是微微一笑，道，“可惜，石头与石头也是有差别的，有的石头，就算给人作了垫脚石，也会被人嫌弃的。”
流萤听了柳浅浅的话，若有所思，她想了想，也是压低了嗓子，轻声问道，“主子，那如今三皇子一切都好，太学那边可要递一句话？”
柳浅浅挑眉，有些不解，“什么话？”
流萤有一瞬间的语塞，随即凑近了一些，“大皇子的课业比从前好了许多，先前娘娘没有子嗣，对大皇子用心养育，如今有了三皇子，将来……”
将来两位皇子成了年，未必能够相安无事。
柳浅浅听懂了流萤没说完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流萤讪讪地轻咳了一声。
柳浅浅却没有理会她的心情，坦然道，“阿稚要是想争那个位置，有我在，定是比其余皇子会轻松一些，至于前朝之事，他还需要依靠自己。”
“能争的过，天下就是他的，争不过，就算我把大胤放到他的手上，他也守不住的，将来的事，他要是无心那个位置，就算我强塞给他，他都不会承认我这个母亲的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谁忧心都没有用。”
流萤听见柳浅浅的话，心底也是触动，她没有料到柳浅浅竟然这般想的。
柳浅浅又是笑道，“再说，阿稚如今连爬都费劲，你会不会想的太多了？”
流萤也是跟着笑了，这个话题便也轻轻揭过了。
本就是人来人往的院落，除了昭和宫的宫人，还有随侍娘娘们的宫人和婢女，所以太后很快就知道了周嫔和郑婕妤的事儿，只是她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反而是问起了皇上，“皇上还在前朝议事？”
魏嬷嬷点头，“回太后的话，是，皇上昨夜从昭和宫出来，到这会儿都没有回后宫。”
太后点了点头，脸上说不出是喜是悲，只是摩挲了一会儿手腕上的念珠，“国事当前，皇帝分得清轻重的。”
只是这句话说得晦暗不明，叫魏嬷嬷听了，也有些心惊。
她迟疑再三，还是开了口，“太后，老奴瞧皇上的样子，对那一位甚是偏爱，您……”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了魏嬷嬷一眼，一字一顿地念叨，“先皇是情种，皇帝自然也会承袭一些陋习。”
事关两位皇帝，尤其是太后的态度明显的不悦，魏嬷嬷不敢接话，也就沉默了下来。
哪知道太后从座椅上站起身，语气也凌厉了起来，“叫祈公公去奉天殿外候着，皇上得了闲，就叫他过来一趟，哀家有些话要与他说。”
魏嬷嬷连忙点头，“是，太后，老奴这就去与祈公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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