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看出，他的身躯因为这道熟悉到骨子里的气息轻微颤抖。
是她！
他的信仰。
他麾下所有战士们心中的信仰。
她回来了。
“云将军，辛苦了！”
清冷却又带着几分熟稔的声音落下，云翼缓缓转身，眼眶微红，眼中水波氤氲。
他缓缓转身。
朝着云舒行了一个云苍最高规格的礼。
“恭迎圣女！”
云舒没喊他皇叔，而是云将军。
云翼亦然。
云舒自小入住朝圣殿，年幼之时，就已带兵征战云苍，平反了无数地方暴动，消灭了数之不尽，为祸民众的妖兽，妖人……云苍但凡有战乱，都是云舒带兵出征。
而云翼一直都是她的左膀右臂，只不过外人并不知晓。
包括云烟，也只是一度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毕竟，云翼同样是云苍最出色的大将军，更是和他们同承一脉，天之骄子的他，又岂会甘居人下？
而他自己，曾经也是一度桀骜不驯，眼高于顶，从未把她放进眼里。
总想着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凭什么总是高自己一头，要事事按她的部署筹划行事？
而自己还是他的皇叔，虽然年纪差不了多少，但是论辈分，他就是她的长辈。
让他一个长辈对她一个晚辈言听计从？
不存在。
所以，云翼是不服云舒的。
而在往后那么多年的命悬一线，生死与共中，他再也没轻视过云舒，再没拿出辈分说事。
论辈分，云舒低他一头，若是论其他，她是他的信仰。
他和云舒之间的情，常人绝对理解不了。
这么多年，他那些针对云舒的大大小小事，天下皆知，而他那些无形中臣服瞬间，无人知晓。
他们喊她圣女，和朝圣殿无关。
没有朝圣殿，她也是所有云苍将士的信仰。
圣女仅仅代表一种称谓，将士们的至高认可。
云翼的那声‘恭迎圣女’响彻皇城，穿透层层山峦高峰，越过河流大海……云苍将士但凡听到的，皆是不约而同行了最高的礼仪。
是对着云舒。
对着他们心中的信仰。
云舒的号召力，非比寻常。
是千千万万个云烟也到达不了的高度。
“云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她眼里闪烁着的明亮，是慕无双从未见过的光芒。
用俗不可耐的话来讲，就是形象又神圣又高大。
她两眼冒星星，这是她的娘亲啊。
与荣有焉。
云翼淡笑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云烟的双眼。
虽然早有怀疑，但是当一切大白之际，她还是不可遏制的怒了。
“云翼，你竟然真的甘愿成为云舒的走狗，屈居于人下？”
这怎么可以？
她以为，云舒和云苍皇城相比，作为一个正常人，首选应该是皇城才对，更何况，还是云翼这样身份地位的人。
她比较能接受云翼今晚是为了杀了她夺皇城，也不愿意相信，事情竟然纯粹到，单单只因为云舒一人。
是真的只因为云舒！！！
这是让她最接受不了的地方？
云翼对云舒的态度，容不得她作疑。
那是她先前想都不敢想的，更别说还奢华云翼对她也生出那样的态度，压根没有可能。
云翼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可如今……
“云烟，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
“你懂个屁！”
云烟：“……”
听听，这是皇室宗亲会说出来的话？
粗鄙不堪！
云舒的出现，让云翼整个人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就像打了鸡血般，激动不已。
倪蝶刚想问问慕无双，现在是啥子情况，怎么云烟这么一个视女儿如命的人，竟然说变就变了，她不会看错，那真的是恨不得把云若儿除之而后快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以往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云烟身上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烟看着倪蝶的有片刻出神，眼中杀意迸发，半秒的迟疑都没有，就拿着剑往倪蝶刺去。
她要杀了倪蝶。
只要倪蝶死了，这巫神一族的神物，就会彻底归她所有，其余人，谁又能感应到神物的存在？
所以，倪蝶必须死，她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还有云若儿这个小贱种。
她的存在就是她耻辱的象征，她绝不会允许她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去死！”
她大喝一声，剑就朝着倪蝶和云若儿刺了过去。
她不觉得，倪蝶还有躲避的可能。
“倪蝶，小心！”眼看着云烟的剑就要穿入倪蝶丹田，慕无双也动了。
他们都动了。
可即便是这样，速度也快不过云烟。
倪蝶看着快要捅入她丹田的利刃，下意识的，她一把扯过云若儿，朝着云烟扔了过去。
筹码不筹码的，还是小命要紧。
最重要的是，云若儿这个筹码明显掺了水，都水分。
“唔！！”
云若儿痛呼声传来。
眼中还有着些他们看不懂的深意。
慕无双几人停了下动作，纷纷看着云烟和云若儿。
只见她手中剑，直直穿过云若儿的丹田。
灵力尽数溃散。
这样的情况下，云若儿绝无生还的可能。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不忍，相反，都是恨意。
云若儿努力抬起头，就那么看着云烟，眼神也开始变得清明起来，和先前那个恨不能流哈喇子，抓屎吃的人，判若两人。
她好像感受不到疼。
“母后，为什么呀？”
声音不轻不重，就好像这丹田中的剑只是一个幻术，而她本人还好好的。
“难不成这么多年的宠爱，真的不值一提，我本人真的没有存在的意义吗？”
“母后，若儿好疼！”
没有怨没有恨，云若儿一脸平静，就这么看着云烟，这个曾经把她宠上天的女人。
而现在，她的剑直接捅碎了她的丹田，她还无动于衷，甚至暗自庆幸。
云烟嘴唇抿了抿，眼中都是快意甚至还有着几分厌恶。
“若儿，你不要怪母后无情，要怪就怪君临，怪云舒，怪慕无双……怪所有你能怪的人。”
“都是他们错。”
“母后也是逼不得已！”
要她如何面对着这么一个下贱不堪的产物？
她不想为难自己。
她真的做不到把云若儿放任在眼皮子底下活着。
若是有一天，那些低贱下三滥的外域之人，都来认下云若儿，她该怎么办？
她受不了世人眼光。
她不允许自己和玉壁万人枕这个这些下贱词汇挂钩。
所以，云若儿只能死。
死在自己手里，总比死在别人手里要好。
她会让她死得痛快，不会让她受尽折磨。
从云若儿开口的那一刻，云烟就知道了，云若儿可能比她还先知道这些真相。
具体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三个月之前，或许更早，云若儿会疯癫，或许也不单纯是吓的，可能也和这个事脱不了干系。
她也接受不了。
自己竟然是在那种荒淫的情况下生出来的产物。
这个真相，令她崩溃。
“母后，疼……”
云若儿低头垂眸，奄奄一息，瞬间了无生机。
砰！
云烟用力拔出她身上的剑，云若儿的身体就那么倒在血地上，触目惊心。
“哈哈哈哈！”
云烟仰天大笑，拿着剑，这一刻的她，再没有任何畏惧。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你们通通下地狱。”
她都那么痛苦了，没道理还任由他们笑。
看着云烟宛若疯了一般，女帝形象全无，还有她眼睛……倪蝶的视线终于停留在了云烟的眼睛上。
她陡然大惊，甚至把云若儿的死都抛之脑后。
她激动不已。
“慕无双，我想起来了！”
“云烟就是当日在无妄宗中，忽然出现的那个人，一身黑衣斗篷那人。”
她不会看错。
她就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云烟，原来就是在无妄宗。
她的眼睛和那个只露出一双眼睛，不男不女的黑衣人重合到了一起。
就是她。
慕无双恍然大悟。
原来就是云烟告知了外域之人，司渊和流殇的下落，就是她把关于流光异族的种种告知了他们，这才导致无妄宗那天成为了一片血海。
北上海有司流光传承，云家那个死去的老祖宗是知道。
所以云烟也知道了。
听到这话，云烟没有否认，反而挑衅得意的看着他们。
“是我又如何？”
“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也就是在那天，她认出了倪蝶的身份。
认出了她是巫神一族后人。
还是嫡系那种。
还是将来要继承神物的人。
不出意外，她会是下一任巫神一族族长。
所以，她来寻她了。
“倪蝶，云苍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而我，可以勉为其难替你接下担子，你可以放心去死。”
语落间，人就朝着倪蝶飞了过去，她要她死。
只有倪蝶死了，神物才能归于平静，不再躁动。
要不然，她迟早得被神物反噬。
她镇不住。
“放你娘的狗屁！”
倪蝶迎了上去，和云烟打在一起。
慕无双几人相视一眼，也动了。
云烟今天一定要死。
刹那间，天崩地裂！
整个皇城几乎毁于一旦。
还好，慕无双和云翼的人，早已事先预料到这一幕，联手设下防御大阵，这才减少伤亡。
嗡一声。
云烟浑身泛着强光。
一道七彩琉璃的灯盏骤然浮现，刹那间，几人被灯盏发出的微光掀翻了出去，掉落到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
云烟拿着灯盏，紧随其后，任由灯盏上的强悍力量争先恐后涌入她体内，为她所用？
滔天恨意滋生，她把力量一分为四，运转在手中。
死死看了君临掉入的地方之后，四道力量就像离弦的箭，朝着四个深坑飞了过去。
轰！
轰！
轰！
三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四周轰然坍塌，宫殿深深陷了下去，都是残垣断壁，片片废墟。
“嗯？”云烟疑惑的看着慕无双所掉入那个地方，竟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这琉璃灯盏的力量，她是知道的。
慕无双绝没有徒手接下的可能。
她决不允许有半分闪失，迅速飞了过去。
害怕慕无双没死透，她得去补上一刀才安心。
“慕无双你这个小贱种，我今天一定要送你下……”
云烟的声音嘎然而止。
只见一道红光冲天，慕无双站在神凰背上，从巨大的深坑中飞了出来。
看她那副样子，别说死了，分明就是生龙活虎。
慕无双看着云烟挑眉，哈哈哈大笑。
“姨娘啊，你一定要干什么呀？”
“哎呀！”
“无双好怕怕！”
说话的瞬间，慕无双的视线一直死死盯着云烟手上的灯盏。
若不是她先前意外得来的那个琉璃灯盏还在空间，她一定以为云烟手上的那个就是她的。
因为几乎一模一样，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唯一的差别就是她那个好像没有灯芯，就像人没有灵魂，只有一个身躯在活动，就像傀儡。
但是云烟手里这个有灯芯的。
所以到底是云烟手里那个是真的，还是她空间那个？
还是两个都是真的？
不过她觉得，若真有一个是假的，那肯定是她手里那个，毋庸置疑。
它就长得像个残次品……
而云烟，在慕无双再次出现之后，能明显感到，琉璃灯盏不受她控制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人都要傻了。
琉璃灯盏怎么可能不受她控制？
就算要出现异常，也还是倪蝶那里吧，这和慕无双这个小贱种有什么关系？
倪蝶是巫神之后，而慕无双和巫神一族是彻底搭不上边的……
可是，琉璃灯盏就是再次躁动了，因为慕无双。
“慕无双，你在耍什么花样？”她觉得肯定是慕无双暗中做了什么，要不然琉璃灯盏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简直荒谬。
“你管我？”
一番考虑之后，慕无双觉得，她还是把她空间那个拿出来，看一下真伪。
若是假的，云烟手里那个，她看着就挺不错的。
她把手一伸，和云烟手里一模一样的琉璃灯盏赫然浮现。
云烟的瞳孔骤缩，发生了地震，仿佛想把眼珠子都给震出来才罢休。
“你……你……”
慕无双手里怎么可能会有琉璃灯盏，并且和她手里那个是一模一样的。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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