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云依言坐下。
早就宋祁叫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宋祁准备做什么了。
他看着宋祁拿了药出来，又忙碌着找其他东西，想了想，还是道：“等会我回房，也自会处理的。”
“你让苏东帮你处理？那还是算了吧，我怕他给你再补一刀。”
宋祁回着晏青云的话。
而后一一找着纱布等东西。
火焰跳动着，照在窗户上的人影也跟着跳动。
晏青云的目光从窗户上的人影，越过那一方烛台，最后看向了宋祁。
他问：“国师，贺俊是不是喜欢你。”
“怎么说？”宋祁没什么反应，继续找着药。
“那一次，我以为他会离开，没想到，他为了护你，坚决不走。”
“所以你觉得，那就是喜欢？”
宋祁说完，就后悔了。
她不该跟晏青云讨论这个话题。
“当然不是，我是在想，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你身份的。”
晏青云看着那一直忙碌的背影，又开口道：“宋祁，这是第三次了。”
“什么？”
宋祁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听明白。
“没什么。”
晏青云摇头，并没有解释，而是看着那在窗户上晃动的人影，开口道：“国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晏青云。”
宋祁回头，看着晏青云道：“若是你有问题，便直接问出来，不要在我没有回答你的时候，说下一件事，最后又问我说，怎么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听见宋祁的话，晏青云蓦然笑了。
他也不言，只有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时，传出了一点儿声响。
过了会，晏青云问：“我问，贺俊是何时知道你身份的？”
“大概是我坠崖那次？”
宋祁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
她记得贺俊说过，又好像没有说过。
只能说，她对贺俊这个人并不上心，乃至于，贺俊说的话，她也没有过多的留意。
东西已经找全了，宋祁拿着放在桌上，同晏青云道：“头歪一点。”
晏青云依言歪了歪头，又问：“那齐晟知道吗？”
“你觉得呢？”
晏青云挑了挑眉，又问：“程南星呢？”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到程家的时候吧。”
宋祁说着，手指捻在药膏上，轻轻抹了一些，涂在那伤口之上。
看着那一条细长的血痕，宋祁不由得叹息一声，开口道：“晏青云，永远不要用自己的命，去试探别人，尤其，那个人还是贺俊，我能感受到，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杀了你。”
闻言，晏青云道：“他不会动手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动手？贺俊这个人，我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都没看清楚，你是从哪来的自信？”
“因为国师在我身前。”晏青云看着窗户上的人影，而后又淡漠的移开目光道：“有国师在，我自然会平安无事的。”
“贺俊红了眼，可是连我都能威胁的人。”
药膏涂完了，宋祁把药收了起来，方才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明日去朔京。”
“回去休息也无事，国师可有空闲，手谈一局？”
晏青云看向了卧房里的棋子。
闻言，宋祁不由想起了先前同晏青云下棋的模样。
她笑了笑答：“晏公子，不是我有事，只是我与你对弈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晏青云这个人，别说是下棋。
就是在旁边看棋，大抵都是看不明白的。
宋祁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反正也没事，权当打发时间。”
晏青云起身，在棋盘前坐下，捡着棋子，一边道：“徒弟盛情邀请，师父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
“也罢，反正也无事。”
宋祁收好了药，坐在晏青云对面。
黑白棋子已经分出来了。
宋祁没有拿棋子，而是直接道：“你先选。”
“国师先请。”晏青云抬手。
“你确定？”
“确定。”
“也行。”宋祁没有继续推辞下去，直接落子。
闲来无事，她道：“朔京的情况，你怎么看？”
“政事自然应该在正式的场合谈，更何况，那余有年应该去朔京看过，想来知道的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国师又何必在意？”
听得晏青云的话，宋祁看着手里的棋子，就要落下的那刻，她又停了一下，抬眸问道：“余有年不清楚，你应该清楚吧。”
“知道一些，但不多。”
晏青云看着宋祁落的棋子，不加思索的就落下了另外一颗，同时道：“余有年说错了，此时在朔京的，只有最难缠的成王。”
“那其他人呢？”
“盛王命不久矣。”
短短六个字，宋祁就明白了。
其他王爷，赶回京城争夺皇位了。
如此也就是说，为了朔京，明嘉几乎是放弃了争夺盛国皇位。
见宋祁未言，晏青云又道：“国师，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助你，但若是你想助明嘉拿下盛国，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为什么？”
“明嘉若是做了盛国的皇帝，总有一日，他会回来找明轩拿回一切，可明轩是我的弟弟，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却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苦难，作为一个哥哥，我只希望他的以后的日子，无风无浪。”
宋祁没说话了。
晏青云继续道：“所以，若是有机会能杀了明嘉，我一定不会手软的。”
“你脑子里只有杀人这一件事吗？为什么所有的事，到了你晏公子这里，只有杀人这一个解决办法？”
宋祁有些薄怒。
“只要国师不助明嘉，想来明嘉坐稳盛国皇位，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不是在用杀人解决问题，而是在和国师谈条件，明轩时间不多了，我不想看着他最后一段时日，还要为了对抗明嘉而耗费心神。”
晏青云说完，抬眸看着宋祁，语气平静：“宋祁，我只说一次，若你要帮助明嘉拿下盛国皇位，黑羽卫此后，只有刺杀明嘉，这一个任务。”
“我实在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以明嘉的能力，拿下皇位是迟早的事，你又如何笃定他会对皇上赶尽杀绝呢？”
“那先前，国师为何一定坚持明轩是太子？难道不国师也不相信明嘉？国师和我都清楚，明嘉不可怕，可怕的是，登上皇位以后的明嘉，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一定杀回大明，而他身后的盛国王臣，是一定不会放过大明百姓和大明皇室的。”
宋祁沉默了。
晏青云和她想的一样，这也是她苦苦坚持的原因。
见宋祁不语，晏青云又道：“国师只需要回答我，你会帮他吗？”
“不会。”
“那就行。”
晏青云不再多说，垂眸于眼前的棋局之上。
宋祁见状，也不想再说什么，捡着棋子落子。
棋局之上，依旧是黑白交错。
宋祁一连捡了三颗棋子，又过半柱香的时间。
棋局之上，胜负已分。
宋祁道：“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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