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伯？”
姜大郎一手牵着老黄牛，一手提着个包袱，慢步向季家而来。
“……啊，是姜大郎呀，怎么这会子来了？”
似那变戏法一般，季老大面上挂起笑容，一派慈祥的模样。
姜大郎不过刚来，虽瞧见季老大脸红脖子粗冲着别人吼的模样，但到底不知事情始末。
他爽朗一笑。
“季大伯，我来给您家把这黄牛牵来。”
“怎么这会儿牵来？不是说好明早吗？”
“嗨，不过就一晚上的功夫，省得明日早上你们早跑一趟耽搁工夫，索性我就先牵来。大伯放心，这牛我已经喂得饱饱的，您给它个休息的地方就行。”
季老大双手摩挲着烟杆子，笑得眼角拉出几条深深的鱼尾纹。
“这怎么好意思？哪有这规矩，牛你送来我们家，我们保管给它喂得饱饱的，哪还需得你们喂……”
“没事的季大伯，本也是我们先送来，今天天晚，干不了活，不能送来白占你们便宜。”
这牛一天喂两次，一次得要喂上十来斤草料。若姜家不喂好，季家现在得全家出动去山脚割草去。
季大郎也不复那丧气模样，接过姜大郎手中的绳索，要绕到后头院子去将牛送进猪棚——这是季家提前为这大黄牛打扫出来的。而原先还留有一头揣了崽的老母猪，现在已经下了五头小猪崽，它们则被安置到另一半的鸡棚子。
“季大伯，我这还有东西，是三郎托我带回来的，还麻烦您转交给笙娘。”
“好好，都是小事。姜大啊，辛苦你走这趟，你也进去喝喝茶。”
“不了季大伯，家中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我就先走了，呵呵。”
姜大郎依旧笑呵呵地对着季家人道别，季老大原也是做做样子，没想着留他，也笑着同他道别。
姜大郎走远后，季老大提着东西进了院子。
“三郎媳妇，三郎给你捎东西回来了。”
他大着嗓门，就站在院子喊。
早先他在院门外叫嚷的时候，屋内女人们便已听见他的声音，面面相觑过后，只以为他在同人吵架，原想着出去瞧瞧，可又那声响又消失了，一干人也就犹豫着没动作。
现下他指名道姓的喊，徐笙也不磨蹭，东西往边上一搁，就走出去，其他人见状也撂下东西，出去瞧热闹。
“三郎媳妇，诺，在那。”
季老大已经坐在一把躺椅上舒服地摇着，见着女人们出来，伸手一指石桌上那个包袱。
徐笙快走几步，迫不及待地将那包裹打开。
里头是一封信，一些吃食，一捆宣纸和两锭银子。
陈氏瞧见那两锭银子眼中放出光来，她扑上前一把从徐笙手中抢过来，放在口中咬一下，又搁在手里掂了掂。
“乖乖，三郎是发达了，这一锭银有二两重咧！”
陈氏夸张的叫声将季家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连对此不甚关心的季大郎也凑拢近来。
“这，这就是五两银子了？”
“三郎哪挣的这么多银子？信，三郎媳妇，你把信拆开，给我们念念。”
吴氏抢过陈氏手中攥住不放的银锭子，也掂量过，冲着徐笙道。
徐笙手脚麻利地将信拆开，快速略读一遍，才笑道：“三郎在县中与一富家公子交好，他替那公子作一份课堂笔记，这银子是那公子给他的酬劳。”
徐笙没说的是，那公子给予他五两银。
算上徐笙上回给他的和他自有的，共九两多银子。他给家里人买了些东西，又捎回五两，只自留下二两，足够他在县里头的花用。
季以遥是想着回报家里，毕竟前头是季家人含辛茹苦的供养他，他也在信中明说，把那五两银交予吴氏，作公用。
徐笙将季以遥的意思传达给吴氏。吴氏欣慰极了，偏疼的孙子有出息，现在也知晓帮忖家里。
可她还是推拒一番，“这孩子，在县上哪比得在家，不自个儿留着都送来家里，那他咋办？”
“奶不用担心，等我这刺绣卖掉，再送去给三郎，定不会叫他过不好的。何况三郎信中也提到，那富家公子大方得紧，他替他整理课堂笔记，既能拿酬劳不说，还能更巩固一番所学，这是一举两得。”
徐笙如此般劝慰，才教吴氏心安理得地收下那五两银子。
陈氏在一旁眼红得快咬碎那一口牙，眼巴巴地瞧着吴氏将那银子揣进胸口，又听得学徐笙说要刺绣挣钱，更是嫉妒心起。
她暗暗下定决心要尽快把那方帕子绣出来，也好出去买银子，到时候定要拿回来给二房面前炫耀一番。
“笙娘，你又要去县里吗？”
穆氏有些担忧问道，上回徐笙回家的样子属实是将他们吓一大跳，脸色蜡黄身上黢黑，像是遭受老大的罪。
虽然后来徐笙也解释过是为了不起眼故意那么扮像，可她卸去那些脏污后，还是发现她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脸色也更加苍白。
穆氏私心是不希望徐笙再出去的。不仅是为着她的身体着想，也是为着自己的儿子，哪有成婚的妇人成天儿往外跑的？没得落人口实。
可是徐笙不出去，又没办法卖银子给季以遥，穆氏十分纠结。
徐笙其实也不想再遭那趟罪，毕竟太远，而且就算跟着姜家过去，回来的车队也不是随时有的，上次那车队也不过是路过镇上。她是到镇子里后，才又找的牛车回村的。
她思索一番，对着穆氏摇头道：“娘，我不去，待回头大表哥要回县上时，我再去托他帮我卖掉就行。”
这话几乎得到所有季家人的赞同。
穆氏更是想，既然徐笙的刺绣能卖，那她的应该也能，这样子也可以给儿子更多的银两。
陈氏也是同穆氏一般的想法，回头更是加快着刺绣的进度，这都是后话。
转瞬过去十来天，翻地沤肥的季节临近尾声，姜大郎也准备回县城里了。临行前一天，他还特地托人来给季家带了口信，问是否需要给季以遥带些什么去。
接到口信的季家人忙把准备的东西都交给徐笙，她去找姜大郎商量事儿的时候顺带都带过去。
最后徐笙提着三个大包袱，往姜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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