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婶提肉回来咯！”
两个小孩围着徐笙在院子里转圈跑，那股子喜悦劲儿都快溢满整个院子。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买肉干什么？真是败家娘们。”
陈氏眼睛死死盯着徐笙手中的肉，嘴上仍抱怨着。
早习惯陈氏这性子的徐笙不以为然，冲向板着脸的吴氏讨好笑笑。
“奶，这不咱家也近俩月没尝到肉味了，不为着我们，也为着狗剩大丫呀，您瞧，狗剩都瘦一圈了。”
徐笙一脸正经地将狗剩扯到自己前边，那小子胸脯一挺，毫不惧怯地昂首望着比他高许多的吴氏，被充当着挡箭牌还一身正气——第一次有人躲在他身后，他自觉要拿出男子气概来。
毕竟是季家的第一个曾孙，吴氏瞧见狗剩的小脸较之过年那段时日确实尖下去不少，便也不揪着徐笙。
“你现在得为三郎多打算，别将钱花在这些东西上！要吃肉，咱季家现在也是买得起的！”
吴氏从徐笙手上提走肉，走进灶屋，先是将那肉条上的肥肉全都剃下来，准备一会子熬油，又将剩下的瘦肉一分为二，一块挂在锅炉顶部，准备做成熏肉，另一块则是打算今日做了吃。
见吴氏在灶房忙活开，陈氏也忙进去里边，她也馋肉馋的紧，因此便想自己做。
陈氏显现出要做饭的意图，两个小孩子更为高兴。虽然他们年纪小，可也分得清家中谁做饭是最好吃的。
晚间从田里回家的男人们，就发现今日的饭菜格外可口些。桌上一扫之前的满桌素色，正中央甚至多了一盆奶白色的棒骨肉丸汤。
季家如何高兴且不提。
且说第二日，姜大郎依旧是早早地往县里返去，这趟他没带徐笙，便也不用特意放慢速度，因此，尚伴着一丝霞光时，县城的城墙大门便出现在他眼前。
他驾着牛车先赶去红锦楼，报上季三娘子的名号，果然十分顺利地就换到银子，还替徐笙又买了两架小屏风。他不得不佩服起徐笙来，就那么一家小巧玲珑的东西，居然能卖十两！抵得上姜老二那间杂货铺子三月的收入。可还没等他见到那十两银子，碧娘子麻利地给他包好两架小屏风，只将五两银子并东西一同塞进他怀里时，他瞪大了双眼。
或许是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这是黑店”四个大字，碧娘子才耐心地与他解释，这缎子比上回那绸缎更要精细，若是徐笙能将它绣出来，卖价只会更高！
姜大郎暗自咋舌，虽听了解释，可还是觉着心疼，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花五两就买这些玩意儿！
可他再心疼也轮不到他置喙。
他按照徐笙的吩咐，将剩下五两散银一分为二，一半搁进那包着屏风的包裹里，一半揣进怀中，且行去那县学院。
“这位小哥，劳烦你帮我唤季以遥季秀才出来一趟。”
季大郎站在县学院门口，边说边将几个铜板塞到县学门口看门小厮手上。
那小厮掂了掂手中的几个铜板，眼神中露出不屑，打量他半晌也不见他再有动作。朝着他翻个白眼，慢腾腾朝里间走去。
就这几个破铜板，打发叫花子呢！若不是他报出的是季秀才的名号，他才懒得搭理他。
“学笃，小厮来传外边有人找你。”
周流云跨进学室，第一眼就找到靠在角落认真记东西的季以遥，此时学堂零星地坐着几个人，面前各点着一盏油灯，在堂中形成一个又一个光晕。
周流云并没有压制声音，这喧闹引起几人抬头对他怒目横视，他讪讪的摸摸鼻头。
一般放课后，他都不会再来学室，要不是刚刚碰巧路过大门口一瞥，瞧见有些眼熟的姜大郎，才特意去问过进里头来的小厮，于是揽过小厮的活计，大摇大摆地来寻季以遥来。
见好友犯了众怒，季以遥快速从桌上收拾好一摞宣纸，吹灭掉油灯，一把拽住好友的胳臂，将人带离学室。
“固安，你这么晚还有何事？”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
周流云指指学院大门，“你娘子家的亲戚来找你。”
闻言，季以遥把手中的一摞宣纸往他怀中一扔，快步朝外边走去。
“这是这个月的课堂笔记，你自行装订吧。”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季以遥担心让姜家人久等，甚至开始小跑起来。
姜大郎和门口小厮瞧见的，就是一路气喘吁吁地跑来的季秀才。
他额前的碎发松散下来，彰显着主人内心的急迫。
“大，大表哥。”
“哎，三郎......”
姜大郎忙上前去，轻拍着扶着门框的季以遥，给他顺气。
季以遥摇着头，“无，无事，大表哥找我，可有什么事？”他的眼睛晶亮晶亮，比天边的繁星还要璀璨上许多。
这才像是个年轻人。姜大郎心中觉得好笑，可硬是板着脸憋住。三郎是读书人，好面子，得将就着他点。
“这是笙娘托我带与你的东西。”
姜大郎从身后的牛车上去下两个大包裹，递给季以遥之后，又在怀中一阵摸索，“这是笙娘刺绣挣的银子。”
姜大郎取出刚刚分好的碎银子，稳稳地放在季以遥手心。
“这，这么麻烦大表哥如何使得......这点大表哥拿去吃茶，实在是辛苦您。”
“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姜大郎没想到在季以遥这也会遭遇这一遭，又实在忍不住笑意，“你们夫妻二人倒是同一条心，都想着给我塞银子。”
季以遥微怔。
“笙娘已经给过我茶水钱了，你就不必再给。”姜大郎又带着恼意道。“真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自然不是，大表哥......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日后少不得要麻烦您，我与笙娘也是实属心中过意不去。”季以遥忙慌地解释着，真怕姜大郎恼上他们。
“得，你们有你们的理儿，我是累了，我先回去了。”
与季以遥道过别，姜大郎驾着牛车慢悠悠地朝黝黑的街道深处行去。
为着节省时间，姜大郎都没来得及先将牛车放回杂货铺，直接驾到县学府门口来，这一路实在是劳累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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