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沐和楚玄到了将军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茂竹，你也在此，师兄呢。”
这个身影是茂竹。
“郡主，宁王殿下。殿下在楼上雅室，茂竹带你们上去。”
没想到能在将军楼碰见师兄，真是太好了。
可到了楼上雅室，他们不只见到了梁暮，还见到了三个意想不到的人，正是楚明、澹台墨白、澹台月璃。
见清沐来了，澹台月璃欢快的声音立马响起，“姐姐，你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清沐落座。
清沐有些尴尬地看了楚玄一眼，要是知道楚明在此，他们就不过来了。
“姐姐，刚才我还问昭平王，你怎么没有来呢，原来姐姐去找宁王殿下玩了。还没恭喜姐姐呢，姐姐本就该是郡主。司徒郡主，以姓氏为封号，听着好威风啊。”
清沐笑笑：“就是个虚名罢了，什么威风不威风的，都是唬人的。墨白兄，许久不见了，可还好。宋王殿下，真巧。”
楚明没想到清沐还会跟自己打招呼。
如果没有记错，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话。
“是啊，真巧。恭喜郡主，四皇兄。”
“五皇弟、澹台世子，真是巧。”楚玄也跟楚明与澹台墨白打了招呼。
“云起，这几日清沐很惦记你，刚还在说要去一点心买几样你爱吃的点心，回昭平王府看看你。”
楚玄像是在与梁暮闲话般，半点不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什么不妥。
清沐的脸皮已经被楚玄磨练得很厚了，饶是如此，可楚玄的话一出，她还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婚期已定，可是还未大婚，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跟他待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里子、面子碎了一地。
梁暮“咳咳” 了几声，有些尴尬，怎么感觉像是嫁女儿呢，还回去看他。
楚玄个醋坛子，这是因为见到楚明了，所以才毫无顾忌地昭示主权。
梁暮抬头很快地扫了楚明一眼，后者低着头，倒看不出面上神情。
清沐在桌下的手伸向楚玄的腰际，用力地拧了一把，又瞪了他一眼，再胡说八道就不客气了。
楚玄半丝痕迹不露，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吹了几下，又试了试温度，才放到清沐唇畔。
“在楼下都嚷着渴了，快喝吧，不烫了。”
他的做派自然而然，几人一看便知他平日里就是这么待清沐的。
清沐无奈，只能赶紧喝上一口。
阿玄大哥啊，差不多得了，这么多人在呢，收敛些吧。
澹台墨白与澹台月璃皆不着痕迹地看了楚明一眼，楚明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低头喝着自己的茶，看起来很平静。
澹台月璃暗道，宁王殿下真是有趣，如此直接了当的做派看得她都想脸红，姐姐还真是淡定。不过，宁王殿下真是将姐姐喜欢到了骨子里吧，才如此不加掩饰他的爱意。
“姐姐，你可答应过要给我和大哥煮茶的，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我们尝尝姐姐煮的茶。”
澹台月璃的话打破了有些怪异的氛围。
“是啊，就今日吧。我们尝尝清沐的手艺。”澹台墨白也跟着说道。
见有个台阶下，清沐忙点头道：“好啊，正好桌子上什么都有，就是缺了一味蜜糖，茂竹，你去拿点蜜糖过来。”
梁暮笑道：“清沐煮茶的习惯很与众不同，加了蜜糖的茶别有一番滋味。”
听到在茶里加“蜜糖”，楚明抬起头来，似是也来了兴趣。
一切准备妥当后，清沐净了手就开始了。
也许是想快点摆脱刚才那种有些尴尬的氛围，清沐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手艺，恨不得将眼前的茶沏出一朵又一朵的“花儿”来。
其他几人原本是随意地坐着，渐渐地就被茶香所吸引，将视线落在精致的茶具上，又慢慢地转到了清沐沏茶的动作上。
她的动作显得漫不经心，又带着行云流水的味道，任谁看起来，都觉得分外赏心悦目。
楚玄喝过了太多次清沐的茶，可这样近距离地仔细看她沏茶却是头一遭。
在满室茶香中，每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细品这茶之韵味。
最后一步，清沐取了一点蜜糖，放到茶里。
她当先斟了三杯，“宋王殿下、墨白兄、月璃，请”。
而后，又斟了两杯，给梁暮和楚玄。
轻喝了一口，几人只觉得唇齿间都是茶的清香，再细细品之，又回味无穷。
最妙的就是那点若有若无的淡淡甘甜，让人忍不住想抓住那丝甜，却又无从下手。
“我总觉得茶有些苦，习惯加一丝蜜糖，‘苦中一点甜’，别有一番滋味。”
“姐姐，真好喝。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茶。”
澹台月璃对清沐的手艺大加赞赏。
看澹台月璃如此给面子，清沐开玩笑道：“月璃说的我不信，我就是给你一杯白水喝，你也会觉得是最甘冽的水。墨白兄，觉得如何？”
“很好，‘苦中一点甜’，有苦才有甜。清沐的茶很好。”
澹台墨白觉得清沐沏茶的手艺很不错，但最难得的是心思。
他见过太多的茶艺大家将茶之一道捧到极高的位置上，每个步骤、每个动作都有规矩，不能行差踏错一步，生生地让这件平常生活中的惬意事变了味儿。
相较来说，清沐沏茶真是随意多了，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没那么多讲究。
“郡主，再来两杯吧。”楚明说道。
听到楚明的话，楚玄挑了挑眉。
清沐不做他想，当即又斟了两杯给楚明。
楚明像是完全沉浸在这两杯茶中，慢条斯理地饮完后，低声道：
“一饮涤昏寐，情来爽朗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郡主的茶极好，令人清心明目。四皇兄，还未恭喜你和郡主婚期已定，这三杯茶弟弟已饮尽了，以茶代酒，祝你们白首齐眉。”
听到楚明的话，楚玄也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多谢五皇弟”。
“姐姐，我与大哥要押送一批粮草去南境，宋王殿下也会同行，就这两日启程。你的生辰还有婚期我们可能赶不上了。一时半会儿间月璃也想不出送姐姐什么贺礼，你给月璃点时间，月璃想好了再送给姐姐。”
不能给姐姐过生辰，不能看姐姐成婚，实在是有些遗憾，可是粮草的事更耽搁不得。
“是啊，等我们从南境回来，再想想送什么贺礼给清沐。清沐，大哥提前祝你和宁王殿下百年好合。”
清沐明白，定国王府扛着南境襄楚军的重担。
跟澹台墨白与澹台月璃相比，自己实在是没什么抱负的人。家国天下这四个字太重了，她也从来没想过去负担些什么，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好，我等着你们回来，祝你们此行顺利。”
楚玄听到楚明也要一同押送粮草去南境，真是个不错的消息。
楚明那样的性子，还是适合跟着澹台兄妹到南境去，跟着楚行混，没得把好好的人带得不像样子。
……
楚明三人离开后，清沐有些惆怅。
“师兄，跟墨白兄与月璃比，我真是没追求，整日里想的都是怎么过自己的日子，一点家国天下的情怀都没有。”
“有人追求兼济天下，有人喜欢独善其身，无论哪种选择，都没什么问题。如果人人跟你似的想着将自己的日子过好，那么这个天下也简单得多了。”梁暮轻声说道。
澹台墨白身为定国王府世子，自然肩上扛着重任，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梁暮倒是佩服澹台月璃，明明可以在徽京城里无忧无虑地做金枝玉叶的郡主，却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这样的女子确实令人钦佩。
不过，作为师兄，梁暮倒是希望清沐过点简单的日子，有些事情担子太重，他的师妹就逍遥自在地过一辈子吧，这样很好。
“师兄，我想师父了，等一切事了，我要回云山看望师父。”
清沐想师父了，师父曾戏言，她的机缘就在徽京。她在踏入徽京的那一刻，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阿玄。她以为自己会多坚守些时候，没想到那么快就对阿玄“缴械投降”。所有人都知道阿玄爱惨了她，可是她也极喜欢阿玄，喜欢到看见他心里就能开出一朵花来。
“师父若知道小清沐要嫁人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以后带着阿玄回云山看看，那里是咱们的家。”
清沐要和楚玄大婚的消息，梁暮自然传信告诉了云山老人。
虽然身在徽京，处于监视之下，但传个消息还是做得到的。不过，这件事不用让清沐和楚玄知道。楚玄的身份梁暮心中已猜到了七八成，传信的事不能节外生枝。
“云起，谢谢你，是你将清沐带到我身边的。”楚玄无比真诚地说道。
想到一开始入东楚为质的梁暮，还有那个狡黠的小侍从，楚玄只觉得世事真是奇妙。他由衷地感激梁暮，若不是梁暮，清沐又怎么会来到徽京呢。
“阿玄，这是你们之间的缘分。我只盼着清沐这一生平安喜乐，你要好好待她。”
不管楚玄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对清沐那是没得说的。
梁暮倒是有些庆幸，楚玄应该是很厉害的，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好好护着清沐。
无论是师父，亦或是他，谁也不能护着清沐一辈子。
清沐的生命中出现楚玄，很好。
“师兄，你别搭理他，我都不理他。”
这会儿没有外人在，清沐对楚玄可没个好脸色，气嘟嘟地瞪着楚玄。
“清沐，云起还在呢，你给我点面子，有什么不高兴的等回去后你再与我算账。”
“那刚才那么多人，你怎么不给我面子呢，还未大婚，我就与你整日厮混在一起，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打量她不知道楚玄的小心思，还不是见楚明在此，故意而为呢。她跟他都日日在一起了，还这样，真是小心眼儿。
楚玄无奈，若只有他和清沐二人，他自会使出浑身解数哄她。
可梁暮还在此，他不好施展啊。
楚玄只好用眼神求助梁暮。
接收到楚玄的信息，梁暮轻咳了两下，方开口道：“清沐，放心吧，无人会多想的，都知道阿玄是不放心你，河阳府上的事大家心知肚明，阿玄也是关心你。”
清沐白了楚玄一眼，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楚玄暗道，还是大舅兄说话管用啊，以后再有什么，就把云起搬出来。
“对了，还有一事。云起，很快就到我母后的生辰了，每年我都会去正觉寺小住几日，这一次会带着清沐一起过去。”
楚玄对赵岚与楚行做的事，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清沐，都没有对梁暮言明。
这是东楚内部的事，他们都不想将梁暮牵扯进来。
至于梁暮，他很明白那日河阳长公主府的事情给楚玄带来的愤怒与痛苦，哪怕清沐并没有吃亏。
但他作为师兄，想到有人如此算计清沐，就忍不住怒火滔天，更何况将清沐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楚玄。
楚玄想日日护着清沐，就护着吧。索性婚期就剩下一个多月了，也不用计较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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