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和流风成婚当日，整个宁王府都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还有楚承、“梁暮”等人一同乐在其中。
“阿玄，你看流风，难得看她害羞啊。总是大大咧咧的，今日的流风可真好看。”
顺着清沐手指的方向，楚玄看到了正被丹青、龙鹰等人打趣的无忧和流风。
无忧只顾着乐呵呵地傻笑，一身嫁衣的流风娇羞地低着头，看着比平日里乖巧听话多了。
无忧与流风有情人终成眷属，楚玄心中也抑制不住激动之情。
“清沐，我盼着他们所有人都能像无忧和流风一样，得到想要的幸福。 ”
“会的，每一个人都会心想事成的。”
热热闹闹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入夜时分，灵犀阁里来了一个熟悉的朋友。
正是赵岐。
“王爷，我父王已醒过来了，御医们说他只要好好养着就能慢慢恢复，但我知道情况并不乐观。父王，恐怕是要一直躺在床上了，不能动，不能言，再也不是以前威风凛凛的幽州王了。王爷，您说他是怎么做到的？”
赵岐说的“他”是谁，楚玄心知肚明。
楚玄也想知道，赵温是怎么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他的父皇终究是棋高一着，到底怎么下手的，楚玄也百思不得其解。
赵岐并没有等楚玄回复，而是接着道：“王爷，赵岐离京之日不远矣。今夜，就算赵岐来告辞吧。北疆，赵岐会尽力握在手中。”
楚玄拍了拍赵岐的肩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阿岐，本王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重情义的人。纵使这么多年来幽州王对你不管不问，你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忧。放心吧，幽州王已经如此了，他不会再做什么了。”
听到楚玄的话，赵岐轻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王爷不会觉得赵岐妇人之仁”？
“阿岐，那是你的父亲，你会担心是人之常情。本王并不喜欢无情无义之人。北疆距徽京千里之遥，此去经年，下次相见不知道是何时了，一路保重。这一粒九转碧灵丹赠你，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楚玄就递给赵岐一个小小的盒子。
听到“九转碧灵丹”，恍惚间，赵岐还以为是他自己的错觉。
竟是九转碧灵丹吗？
赵岐双手接过，打开盒子，一粒褐色的丹药映入眼帘。
他只听说过“九转碧灵丹”，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治伤良药，千金不换，却从未见过。没想到，楚玄直接就送了他一粒。
“阿岐，一粒丹药罢了，没什么打紧的，收着吧。本王已交代了风雷等人，让他们配合好你。”
风雷就是楚玄派往连云山的风字部的领头人，赵岐回了幽州，是需要风雷他们助一臂之力的。
“多谢王爷，那赵岐就告辞了。今日是无忧的大喜之日，小小贺礼聊表心意，丹青帮我转交给无忧吧。”
赵岐随手扔给丹青一个小小的牌子。
定睛一瞅，丹青倒抽了一口凉气。
啧啧，赵世子出手可真大方啊。
拿着这个牌子，徽京最大的钱庄，一万两银子到手了。
见赵岐已经离开，丹青忍不住跟楚玄感慨：“无忧成个亲，荷包鼓得都快装不下了。属下都想找个人成亲了。”
“好啊，你若是能找到心仪的姑娘，本王另外多给你些，如何？”
“王爷，您那是什么眼神？属下若是真想成婚，那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自由自在惯了，才不想找人来管着呢。”
听到丹青的话，楚玄笑而不语。
自由自在固然是好，可哪比得上有个人两心如一呢。
楚玄回到听涛苑的时候，清沐正捧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回来了。赵世子是来告辞的吗？”
“嗯，赵岐很快就要回幽州了。赵温已经醒了，但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幽州需要人回去主持大局，赵岐就是最适合的人，只是不知道会派谁与赵岐一同去幽州了。我猜测，很可能是赵无羁。”
景庆帝会派谁去幽州，清沐并不关心。派来派去，都不会是跟楚承或楚玄相关的人。
但是听到“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八个字，她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景庆帝的手段果然高明，且出手不留余地。赵温已算是个老狐狸了，可这老狐狸跟成了精的猛虎比，还是差了些道行。
冷哼之后，清沐不由地又有些担心起来。
“阿玄，跟你的父皇比，你和大哥都不够狠心，真的对上了，他会怎么对付你们呢。会像对待幽州王一样吗？”
楚玄抱了抱清沐，无所谓地笑了笑。
“不知道，真到了那一天，他对我们恐怕是不会留情的。但那又何如，真到了那一步，我和大哥也不会束手就擒的。这么多年了，我们也不是没有准备的。”
是啊，这么多年了，他和大哥已经知道，在景庆帝心里，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他们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做呢。是他们的，夺也要夺过来。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我和你共同进退，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赵岐很快就离开徽京了，那岂不是要错过赵岚的大婚了。我现在倒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一些，王妃嫂嫂送给赵岚的那份大礼，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那就慢慢等着看吧，王妃嫂嫂出手，不会让人失望的。”
……
过了几日，北疆隐隐传来有外族在边界跃跃欲试的消息。
整个东楚朝堂一片哗然。
如今幽州王重疾复发，眼见着无法返回幽州主持大局，这可如何是好。
满朝文武有人偷偷地瞄了一眼居于高位的景庆帝，见陛下面上并没有什么异色，他们不由地在心里默默揣测起来。
这个时候，幽州王世子赵岐请命，他要返回幽州，他要替自己的父王去承担守卫北疆的职责。
赵岐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说得殿中人心中亦跟着升起万丈豪情来。
激动过后，众人慢慢地品出了味儿。
谁不知道幽州王世子是在阎王那里挂了名的人，再一想到这段时日陛下对赵岐的恩宠，陛下的意思不是呼之欲出吗。
偌大的北疆，陛下还是要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更安心啊。
于是乎，满朝文武一个接一个地声援赵岐，请求陛下允许赵世子返回幽州。
景庆帝对这副朝堂上下万众一心的画面十分满意，勉励了赵岐一番，同意了他的请求。
同时，又派了赵无羁随着赵岐一同回幽州，美其名曰协助赵岐。
朝堂上的这一幕很快就传到了灵犀阁中楚玄的耳里。
“阿玄，陛下派了赵无羁一同返回幽州，还真是宠信这个人啊。也难怪，赵无羁算是他未来的女婿，当然要多给点立功的机会了。”
说着，清沐撇撇嘴，不以为然。
景庆帝实在小看赵岐了，他该不会以为通过一个赵无羁就能将北疆拿下吧？这可是天大的笑话。
想到此，清沐在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
“阿玄，赵温手底下的几员大将，是不是有陛下的人？所以他才放心只派了一个赵无羁过去。”
“猜对了，你猜猜会是谁？”
听到楚玄的话，清沐挑了挑眉。
赵温手底下的那几员大将，她哪知道谁是谁啊，居然让她猜，她也只听说过一个赫连阙而已。
那还有什么好猜的呢。
“赫连阙，对不对？”
清沐十分有把握。
“正是赫连阙。我也只是猜测他在赵温那里放了人，具体是谁不确定，后来是赵岐告诉我，我才确定是赫连阙。算起来，赫连阙已经在赵温手下超过二十年了。以赵温的心性，他应该知道他的身边有父皇的人，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会是赫连阙，会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赫连阙。”
“二十年，那陛下的手段还真是高明，这样的都能策反。或者说，赫连阙一开始就是他放在赵温身边的人。”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猜测后一种的可能性大一些。我的父皇的确是个心思很深的人，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布局谋划，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清沐，有句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赵岐能隐藏自己这么多年，就不是个简单的人。况且，他也不是孤军奋战，我派了人去北疆，会助他一臂之力。实在搞不定的，到时我带你去北疆走一遭。”
楚玄言之凿凿，清沐也不再关注北疆的事，只是提起幽州王府，不由地总会想到定国王府，东楚唯二的的异姓王。
“阿玄，同是异性王，为什么陛下对定国王府宠信有加，对幽州王府却很防备。定国王府也是有兵权的。而且在东楚百姓们的心目中，定国王府威望极高，这不比幽州王府更惹眼吗？”
楚玄并不想回答清沐的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想含糊过去。
可他的表现恰恰说明，他是知道答案的。
“阿玄，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你真的想知道？”
清沐重重地点了点头，跟定国王府有关，她自然十分好奇。
顿了顿，楚玄组织好了语言，徐徐说道：
“因为每一任定王爷的命都在东楚帝王的手里捏着。每一任定王即位时，都会进宫拜见帝王，当着帝王的面吃下代表忠诚的毒药。只要定王安分守己，这个毒就不会发作。而且历代定国王府都人丁不旺，只能勉强传承，应该跟这个毒有些关系。一个家族没有足够的人口，这个家族又怎么会有野心呢，没有人，再大的野心也无意义。”
听到楚玄的话，清沐动人的眼眸猛地一缩。瞬间，一层薄薄的水雾沾满她的眼眶，但很快，她又将这种“失态”掩盖了过去。
楚玄只当没有看到清沐如此，只是紧握着她的手。
清沐有些难以置信，竟是如此吗？
开国太祖与第一任定王之间的情意一直被天下传为佳话，这个佳话如今看来实在太过讽刺，简直是个笑话。
清沐忍不住冷笑了几声：“澹台家的人就没有反抗的吗？”
“为什么要反抗，只要听话就不会死，还会有帝王的宠信与家族的荣耀。清沐，这其实是历代定国王府与东楚帝王的交易，还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交易。定国王府是愿意做这一笔交易的。”
“那以后墨白兄也会如此？大哥即位后，也会这样对待墨白兄吗？”
“清沐，那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这个秘密不可对任何人提起，记住了吗？历代定国王府也只有定王爷一人知道，其他人一无所知。哪怕现在，也不到澹台墨白该知道的时候。这件事只能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楚玄从未用这样近乎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话。
清沐有些害怕，她还未从刚才那种震惊与不敢相信的情绪中走出来。
见清沐有些微微颤抖，楚玄轻叹了一声。
他将清沐揽在怀中，由不得她挣扎。
“我不想告诉你，但也不想扯谎骗你。这不是我们该管、能管的事情，所以，只当不知道吧，这是他们的交易，他们的选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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