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山中，云山脚下。
西越太子梁暮和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娇俏女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时不时地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一会儿，清沐就该从这个方向过来了。
“太子，你看我今天的妆容如何？一会儿清沐姐姐过来了，我可不能太被比下去了。在云梁的时候，我就听不少人说过，昭平王的师妹可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至今还有不少膏粱子弟惦记呢。”
“绮儿，不可胡说。什么惦记不惦记的，一会儿楚玄来了，可不敢如此说。”
梁暮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眼前的丽人。
平素里不爱浓妆艳抹的慕容绮已是格外好看了，今日又好好打扮了一番，看着要多动人有多动人。若不是不合时宜，他都想抱在怀中，好好亲近一番了。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亏得父亲之前一个劲儿地在我面前夸你，什么太子稳重，太子正派，太子玉树临风，太子才华横溢。他不知道，他的太子就是个‘登徒子’，老是看人家，有什么好看的。”
慕容绮一边说，一边笑，眼中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偏偏的，梁暮就是喜欢看慕容绮，从第一眼看到她，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总往她身上瞟。
有时候，梁暮都忍不住怀疑慕容夫人是不是也给他下了蛊了。他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痴缠的一面。想想以前笑话了楚玄多少次，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了个中滋味。
简直，乐在其中。
“哈哈哈，阿玄，师兄也有被人叫‘登徒子’的时候。”
人未至，声先到。
“清沐姐姐，我是慕容绮。”
一见到清沐，慕容绮就热情地介绍自己，明艳爽朗的笑容让清沐心生好感。
“清沐姐姐，我今日来，可是好好捯饬一番的，原先看着自己也还行，可真的见到了姐姐，才知道美人到底该是什么样的，东楚的宁王殿下好福气啊。这位就是宁王了吧，你们二人站在一起，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慕容绮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清沐的赞叹之情，连带着将楚玄也夸了一通。
傲娇的宁王殿下，神色肉眼可见地温和起来，看着梁暮的目光也不若昨日般高冷了。
在慕容绮打量清沐的时候，清沐也飞快地将她好好看了一通，这位才是她真正的师嫂啊。
粉色衣衫的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不由自主地吸引着人的目光，再加上天真烂漫的性子，实在是可人至极。
难怪，师兄也生生从“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了。
“清沐姐姐，太子说我比你小差不多两岁，我的生辰是在端阳节，再过段时间就是我十六岁的生辰了。太子说，本来以为他的师妹已经是话多的人了，没想到，两个清沐姐姐也不如我话多。我还是个话痨子，一个人也能嘟嘟囔囔许久。姐姐，师父他老人家会喜欢我吗？”
清沐笑道：“当然会啊。师兄可是个有些闷的，以后有绮儿陪着，他的日子也有趣多了。师父最喜欢性子好的，绮儿的性子就极好。”
听到清沐如此说，慕容绮高兴得很，蹦蹦跳跳地又回到了梁暮身侧。
“清沐姐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之前可是生怕师父和清沐姐姐不喜欢我呢。人家可是很喜欢太子的，你们是太子最在乎的人，你们喜欢我，太子也会高兴的。”
“绮儿。”
梁暮提高了声调。
虽然他心里美滋滋的，可是当着清沐和楚玄的面，他面上有些臊得慌。
“好了，清沐姐姐来了，上山了。”
慕容绮才不怕梁暮呢，做个鬼脸儿，当先一步往山上去了。
清沐笑道：“师兄，看见绮儿，不知怎的，我竟想到了月璃。月璃也是爽朗的样子，不过可没有绮儿活泼。我和阿玄之所以晚来了会儿，是月璃和楚明到西境了。若是没有定国王府的担子，月璃也会像绮儿般活泼开朗吧。只是，绮儿这样，以后进了宫，会不会觉得闷。”
“清沐多虑了，绮儿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在哪里都能过得好。她只是性子活泼，看着天真，却不是真的如此。这样出身的女孩子，该会的，该懂的，一样都不少。师兄的这条路并不好走，本来以为注定就是个孤家寡人了，没想到会遇到绮儿。看到她，什么疲惫都没了，如今总算明白了之前阿玄的心境。”
梁暮说着，朝楚玄露出一个“大家皆是同道中人”的浅笑。
楚玄“哼”了一声，“太子的话说得未免满了些。你如今是西越太子，以后会是西越帝王，到时三宫六院，如花美眷，令人眼花缭乱，本王可是初心如一的”。
楚玄是故意如此说的，他的深情一般人可比不上。
谁知道，一直走在前的慕容绮却将楚玄的话听个正着，她猛地转过身来，“宁王也想多了，太子不会的。就算太子当了皇上，他还是他，他答应慕容绮的事是不会变的。太子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别的优点，说话还是算话的。对吧，太子”。
听到慕容绮说的梁暮没什么优点的话，楚玄的一张冷脸再也绷不住了，顿时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慕容小姐，果然慧眼如炬。西越太子还真是没什么优点。”
“阿玄。”
清沐瞪了楚玄一眼，楚玄讪讪然地立刻闭口不言了。
梁暮看着不远处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的慕容绮，毫不迟疑地保证道：“绮儿说的对，我说过的话一定算话，答应绮儿的事不会变的。”
说着，梁暮快步走了几步，就到了慕容绮跟前，牵过慕容绮的手，十指紧扣，而后欢快地对清沐说：“师妹，快走吧。咱们都带了此生最重要的人，一起去看师父去。”
……
云山老人，还有云叔、云婶皆一脸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四个年轻人。
“师父，云叔、云婶，我是慕容绮，太子哥哥说，你们是他最尊敬的人，一定要带慕容绮来云山，让你们给他把把关。刚才在山下，清沐姐姐说了，师父你们一定会喜欢绮儿的，对吗？”
正值芳华的女孩子俏皮地说着讨人喜欢的话，云山老人越看慕容绮越觉得好。
他高兴地连连点头：“好好好，绮儿是个贴心的，比你这个清沐姐姐强多了。什么姐姐，以后她得管你叫‘师嫂’，你可别学她，惯会气人。”
“师父说的不对，绮儿一见清沐姐姐，就很喜欢。什么‘师嫂’啊，难听死了。清沐姐姐，咱们各论各的，我就叫你清沐姐姐。”
说着，慕容绮还冲清沐眨眨眼，逗得在场的人皆忍俊不禁。
难得今日心情不错，清沐也乐得凑趣儿，抓着云山老人的衣袖不停地摇，口中振振有词：“师父，您这是有了徒弟媳妇就不要清沐了吗？亏得清沐可是心心念念要回来看您呢。师父，清沐说话算数吧，说了会和师兄一起回来，这不就回来了吗。”
“对对对，清沐说得对，咱们云山终于团聚了。昨日就接到云起的传信了，说你们今日回来，你们爱吃的云婶都备下了。绮儿是第一次来云山，一会儿好好尝尝云婶的手艺。走走走，当家的，你去给我打下手，让他们师徒好好说说话。”
云婶一向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扯着云叔就走远了。
“还是云山好啊，一回来，整个人都松快不少。”清沐由衷地叹道。
在云山，可不分什么东楚、西越，他们只是一家人。
梁暮斟了一杯茶顺手递给楚玄，傲娇的宁王殿下总算“顺着台阶下来了”，接过来，一口饮尽。
清沐和慕容绮见状，二人只低着头抿唇笑，和和气气的，真好。
过了一会儿，慕容绮小声问清沐：“清沐姐姐，太子在徽京的时候，有没有惹了什么‘桃花债’啊。云梁城的很多闺秀可是对太子芳心暗许，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恨我呢。”
慕容绮一边说着，一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瞟了梁暮一眼。
清沐失笑，“桃花债”，自然是有的，光她知道的就有之前的惠婉公主，后来的轻云，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师兄风姿卓绝，有人喜欢实在正常不过。
可还没等清沐真的说什么，梁暮的眼风已扫了过来，“绮儿，又胡说八道了，什么‘桃花债’，师父面前，不准乱说”。
听到梁暮的这句师父面前不准乱说，清沐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再也没有比他们的师父更好看热闹的了。
这老头子这会儿不就竖着耳朵在听吗。
“我才没有胡说呢，当初选太子妃的时候，可是有不少人挤破头颅要往你的东宫进呢。到了现在，还有人谋划侧妃与良娣的位子呢。清沐姐姐，宁王殿下对你一片赤城，全天下都传遍了，你是怎么做的啊，给绮儿透露透露呗。”
不等清沐回答，云山老人已经抢着说道：“这个嘛，你清沐姐姐就是运气好，遇到了个死心眼儿的，她能有什么本事。绮儿，你听师父给你说，等你回了云梁，就彪悍些，谁往云起面前凑，你就大耳瓜子抽她，打得她满地找牙。时间长了，自然没人敢打他的主意了。”
说着，云山老人还十分得意地捋捋自己的胡须，这番言论听得梁暮满脸黑线。
倒是慕容绮拍手称道：“师父，您可真是高人啊。简单、直爽，又能解决问题，还能出气，师父的主意真是妙。”
见慕容绮十分上道儿，云山老人更是自得。
“阿玄，咱们借一步说话。”
梁暮见慕容绮与师父、清沐正聊得开怀，有些话此时不说，以后估计也没什么合适的时机了。
二人起身往竹林的方向走去，清沐见状，只当没看到，有些话既然不想让他们听到，那就不听了，她相信楚玄和师兄。
到了竹林，梁暮直言不讳。
“阿玄，隐星是你派到云梁的吧？东楚有个很神秘的地方，叫隐殿。我花了很大的力气在西越排查，所以，隐星一出现在云梁，我就知道了。隐殿，跟你有关吧。”
见梁暮如此直接，楚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之前有关，现在无关了”。
“阿玄，谢谢你，这一句感谢，有些迟了，但我由衷地感激你和英华兄，若你们真的要对付我，就不会有我的今日。你回去了告诉英华兄，云起有生之年，绝不会对东楚兴兵，这是我的承诺。绮儿说的对，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讲信用却是真的。”
楚玄突然想起了一桩旧事：“张谓的事可跟你有关？”
梁暮亦爽快应承：“是我的手笔。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人随意欺负清沐。保护她不只是你的事，也是我的，我是她的兄长。还有这两座矿山，物归原主。”
梁暮从怀中摸出两张地契，楚玄接过来一看，是北疆的一座金矿和铁矿。
楚玄知道，当初赵温为了救赵岭，可是舍出了不少好东西，金矿、铁矿，实在是大手笔。他也不跟梁暮客气，直接就揣了回去。他们东楚的东西，自然要拿回去。
“阿玄，师兄，说完了吗？云婶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师父还把他珍藏多年的美酒拿了出来。快走哈。”
待清沐走近二人，见他们不像是有什么不愉快的样子，她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一手牵着楚玄，一手拉着师兄，嘴里嘟囔着“走走走”，清沐的心情可比之前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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