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来到玉虚宫后，正好和真武打了一个照面。
不过彼此都没有尴尬。
昊天只是看了真武一眼，又扫了一眼元始天王和玉清神母的表情，就知道真武和玉清真王的交情恐怕是真的。
但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天王，真武元帅真的是玉清真王的人？”
元始天王颔首：“的确如此，南极与真武兄弟相称，日后陛下可以将真武当成我之弟子。”
昊天默默消化这个信息，进一步问道：“不知真王和真武元帅是何时建立的交情？”
“很早之前，早在巫妖决战时期，真武与南极就已经有了接触。”
“巫妖决战时期？”
昊天面色不变，但忽然内心一动。
元始天王不清楚。
可他是清楚的。
道祖施展逆天的手段，将季长生送到巫妖时代的过去岁月当中。虽然没有对活着的大罗强者产生影响，但是非大罗的一些蝴蝶效应，却制造了很多。
而季长生当时选择的身份，正是玉清真王。
不对，元始天王应该也知道季长生回到了过去，但是三清并不知道季长生在过去到底做了什么。
而且三清的命运轨迹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所以三清肯定会以为大罗命运不可逆，事实上也确实不可逆。
季长生在三清眼中回到过去只是提升实力、开拓眼界的。
唯有道祖对这一切才彻底的心知肚明。
昊天也不知晓全部的真相。
但他看了真武一眼，总觉得真武好像误会了什么。
与此同时，对道祖的敬畏感也再一次加深。
老师就是老师。
能把完全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当成筹码，在过去的岁月中落子下棋，无数年后再于未来启用。
尽管依旧无法对大罗造成最直接的威胁，但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大罗不是通过玩弄时间线就可以击败的存在。
可大罗身边的人以及环境，却完全可以被潜移默化的所影响。
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强者的实力能超越盘古，做到这一步。
现在，道祖开启了全新的玩法。
三清能否跟上道祖的版本，昊天不知道。
他只是按捺下了内心的疑惑与震惊，以自己的立场和元始天王开始了谈判。
“既然确认真武元帅是天王的人，那真武之请朕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天帝权柄就那么多，而且已被六御瓜分。真武此前一直都是在紫薇麾下做事，秉承天职也皆在紫薇旗下。若想要更进一步，继承紫薇权柄，是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但天王也知，紫薇的身后还有斗姆元君，且他也并未犯错。”
元始天王没有立即回答昊天的话，而是问真武：“真武，六御权柄，你最想要哪个？”
真武实话实说：“我出身人族，早年间一直都在斩妖除魔。后来入紫薇帐下做事，熟悉的天职皆为紫薇权柄。但一切皆看天王符召，真武自无不可。”
虽然最后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元始天王，但是真武也把自己最擅长的权柄讲清楚了。
斩妖除魔，我在行。
紫薇权柄，我也在行。
元始老爷，您给哪个都行。
元始天王点了点头，再次看向昊天：“斩妖除魔的权柄，陛下应该有话语权吧？”
昊天谨慎道：“除魔还好，斩妖的话，还要看女娲娘娘的意思。”
真武主动开口：“我为人族先民，在娘娘那边总有情分。且季长生也想拉拢我，必然不会在此为难。只要陛下愿意赐封，后续事宜我可以自行解决。”
昊天依旧没有搭理真武。
真武现在是没有资格和他谈交易的。
元始天王才行。
元始天王也明白昊天的意思，直接道：“此次蟠桃会，我与神母都会出席，且不会在蟠桃会上掀起风波。”
昊天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每多一个圣人能亲自参加蟠桃会，都是对天庭这个名义上的官方最高统治机构的肯定。
而天庭的正统地位被越来越多的生灵和大能肯定，他这位昊天上帝、六御之首的实力和地位也都会得到提升。
他的实力，和天庭的实力，以及天庭的气象和权柄，都是息息相关的。
本质上，昊天走的其实是“天仙之道”和“人仙之道”的集合。
元始天王和女娲娘娘同时出现在蟠桃会，必然会吸引诸天万界的大能都踊跃参加。他的实力在三天后，可以预见会有一波巨大的提升。
这个诚意很足了。
但昊天还没有彻底满意。
“天王，非我得寸进尺，而是以真武的天资才情，一旦得到我和您共同的权柄加持，晋升大罗的几率高达九成。大罗的价值举世皆知，如果只是天王参加蟠桃会的话，恐怕还不够，除非可以三清合体，一起参加。”
“不可能。”
元始天王直接否决了昊天的痴心妄想。
“三弟真要是参加了蟠桃会，就只有大罗神仙血染裳一个结局。天庭有太多截教弟子，三弟只会触景生情。昊天，你是天帝坐腻了吗？”
截教当初的万仙，三千在西方教，几百在天庭，剩下的都彻底死在了封神大劫。
自封神后，通天教主就在碧游宫自闭当宅男，无论是西方教还是天庭，他都没去过。
真要是去了，后果谁都难以预料。
六圣里面，通天肯定不是实力最强的，但他是最易燃易爆炸的。
动不动就敢拉着你重启宇宙，道祖都顶不住。
昊天以退为进，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太清圣人呢？”
“大哥也不会去，大兄已经让他‘一气化三清’中修出来的三清化身之一太上老君入驻天庭，给足了伱面子。昊天，你莫要不识抬举。”
元始天王对昊天说话很不客气，但昊天唾面自干。
和圣人说话，除了道祖，也没谁能占据上风。
该当孙子就当孙子。
但该要好处也必须得要。
季长生敢做的事情，昊天也有这个胆魄——虽然不敢全盘效仿，但提条件的勇气还是有的。
“既如此，朕斗胆请求天王一事。”
“说。”
“未来朕会改革天神寿命大限。”
元始天王、玉清神母和真武同时看向昊天。
昊天继续道：“大罗强者不会受到影响，但大罗之下的生灵，不应该与天地同寿。万灵皆有其大限，都应被纳入轮回统治。此事朕已经告知老师，且已经和后土娘娘达成合作意向。未来朕正式推行改革后，希望天王能投赞成票。”
元始天王看向昊天的眼神骤然刷新：“好手笔，难怪当年老师非要让掌管蟠桃树的西王母嫁给你。从那时起，你就开始谋划这一步了吧。”
昊天微微一笑：“天王，您几位和老师的博弈过于高端，朕无力参与。朕想的只是稳固诸天秩序，巩固天庭统治。”
“若大罗之下的万灵皆有其寿命大限，那蟠桃这等可以延寿至宝的重要性将被无限提升。”
真武当然也立刻就看穿了昊天改革背后的利益：“陛下好算计，如此一来，既可以交好后土娘娘，又可以增强天庭掌控，还能借此捏住万灵命脉，臣实在是佩服之至。”
昊天提醒道：“太清圣人的炼丹术，同样可以突破寿命大限。”
还是那句话，天规森严。
但还有特权凌驾于天规之上。
昊天要改革，当然会触碰很多强者的利益。
但是他也给这些更强的大罗们都留下了后门。
元始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可。”
真要是让昊天做成了，天庭的实力当然会增强，但圣人门下弟子，谁都不会缺少延寿至宝。
从大的角度而言，昊天要做的事情对于更多的生灵来说还是公平的。
对玉虚宫的影响也有限。
比起一尊即将到手的大罗天帝，元始天王衡量之下，无法给出拒绝的答案。
昊天闻言大喜：“既如此，朕便让真武坐镇北方，统摄真武之位，剪伐天下妖邪。回凌霄宝殿后，朕便会着手拟旨，并奏请老师。三天后，蟠桃会上，朕会公开宣布此事，天王和真武元帅以为如何？”
真武冲元始天王点头。
于是元始天王再次颔首：“善，真武，你且上前来。”
真武走到元始天王面前。
元始天王摊手，手中浮现出两滴精血以及一道符召。
“真武，我记得你座下二妖将乃是龟蛇？”
“天王明见万里。”
“这两滴精血，一为玄武之精，一为腾蛇之血。你拿去与二妖炼化，从此之后，便可叫腾蛇神龟完成进化，你的实力也会更进一步。”
帝流浆当然是帮助妖族进化的核心产品，但帝流浆是万妖普适型产品。
还有更稀有的对症下药的特殊培养资源，不过能一对一拿出这种特殊培养资源培养妖族的，现在也只有大罗有这种手笔了。
玄武之精，腾蛇之血，这些东西放在外界都是要被抢破头的。
真武只能拜谢：“天王大恩，真武没齿不忘。”
元始天王继续道：“此乃我之符召，你持此符召，即便紫薇勾陈也不得拦你。另外，季长生既然已经入了娲皇宫，女娲娘娘也已经为他出面，那南极的基业便不再是季长生的第一选择。既如此，你持我之符召，去神霄玉清府调五雷神将、巨虬狮子、猛兽毒龙，收降东北方黑气妖氛。从此以后，他们便归你调遣。”
真武一怔。
五雷神将、巨虬狮子、猛兽毒龙，这些原本都是神霄玉清府的核心班底。
换句话说，是玉清真王的核心班底。
真武提醒道：“天王，若我将他们调走，季长生会不会善罢甘休？”
“不必担心，留给他他也未必会用。”元始天王不以为意：“你若想做天帝，必要有自己班底。从零做起，过于艰难。既然季长生不想接收南极的基业，那便由你来。”
季长生不把玉虚宫当成第一志愿。
元始天王也就不再将季长生当成玉清真王遗产的第一继承人。
双向选择，没毛病。
玉清神母说了句心里话：“好孩子，你收着吧。季长生那种杀胚，把南极的班底留给他，他恐怕都得诬陷五雷神将是紫薇妖人。”
真武：“……”
……
在真武被玉清神母的真心整的无言以对的同时，娲皇宫的季长生忽然感觉浑身一热。
放在女娲娘娘身上的手瞬间用了一点力，让女娲娘娘轻哼了一声。
“疼，轻点。”
女娲娘娘下意识开口。
然后她和李欢颜都惊了。
李欢颜震惊的看向女娲娘娘，心说婆婆是什么情况？
不能是在和我抢宝吧？
女娲娘娘比李欢颜还要更加震惊。
她疑惑的看向季长生。
“你为什么能弄疼我？”
这件事情比慕仙能飞升更加不可思议。
女娲娘娘的肉体何等强横？
六圣当中基本稳坐第一。
季长生能把女娲娘娘按疼？
哪怕女娲娘娘根本没有护体，这也是不应该的。
季长生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确定的说：“妈，我好像莫名其妙的变强了。”
女娲娘娘：“？”
“还有，我修炼的一门功法莫名其妙的小成了……甚至我感觉再过段时间还能大成。”
“什么功法？”
“《阴尸画皮经》。”
女娲娘娘瞬间从云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开始给季长生摸骨。
片刻后，女娲娘娘语气古怪的开口：“你感应的没错，《阴尸画皮经》小成了，你的实力刚才在一瞬间暴涨了五倍。”
李欢颜问道：“不是人参果的效果？”
“不是，比人参果效果好多了。”
女娲娘娘的语气愈发古怪：“长生，你在从概念和因果上取代玉清真王。准确的说，你在吸取玉清真王的一切，所以你的实力才会暴涨，你刚刚做了什么？”
季长生一脸懵逼：“妈，我刚才就在帮你按摩啊。”
“让我想想。”
女娲娘娘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她的大脑有点运转不过来。
女娲娘娘自言自语道：“《阴尸画皮经》是后土创造的鬼仙之法，从因果和位格上彻底取代对方，上限不可估量。即便是死掉的大罗，在这门功法之下也是可以被取代的。”
活着的大罗不行。
但是死掉的大罗对于后土娘娘来说，没有超出射程范围。
“所以玉清真王也可以通过《阴尸画皮经》被取代，前提是你继承了玉清真王的大因果，越来越多的强者相信你就是玉清真王。可大罗圈子尤其是圣人圈子对你的来历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你什么都没做。那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接了玉清真王一个大因果？而且你的《阴尸画皮经》提升程度，说明这个因果被一个圣人弄混了。”
季长生福至心灵：“真武。”
女娲娘娘和季长生对视了一眼，同时道：“元始。”
女娲娘娘说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眼神瞬间明亮：“我懂了，元始不知道你回到巫妖那段岁月具体做了什么吧？”
季长生点头：“祂肯定不知道，我只和妈你说了，道祖老爷那边也不太可能和三清通气。”
季长生在母亲面前，向来都是真诚的。
所以女娲娘娘笑的更开怀了：“难怪，当年跪在娲皇宫面前的那群人，体内都有太清的丹药残留。不出意外的话，那些丹药是你给人族的。所以当年你对那群人有救命之恩，但那群人都以为对人族伸出援手的是玉清真王。”
季长生也懂了，感慨道：“玉清真王能有后面的成就，果然全靠碰瓷我。”
坊间有谣言说我碰瓷南极长生大帝，简直是在开玩笑。
完全倒反天罡。
要是没有我，哪来的南极长生大帝。
“那就没错了，真武以为玉清真王对他有救命之恩，那他过去这些年和玉清真王肯定有所交集。甚至有可能，他一直都是玉清真王的人。”
女娲娘娘看了一眼李欢颜。
李欢颜立刻拿过招妖幡联系龟蛇二妖将。
片刻后，李欢颜道：“龟蛇二妖将不知道其中内幕，也没有见过真武和玉清真王会面。但结合他们透露的情报分析汇总，真武和玉清真王确实可能交情匪浅。”
季神探甚至已经不用分析了：“救命之恩……至少是援手之恩的情分在，真武居然没有投入南极座下，本身就不正常，所以他有可能是玉清真王派到紫薇座下的暗子。”
李欢颜补充道：“刚才真武毫不犹豫在你这里留下了信物，丝毫不担心会在昊天尤其是在元始天王那里露出破绽。他不是大罗，却有如此底气能瞒过圣人，这种自信肯定是有来由的。”
“那就八成没错了，真武是玉清真王的人，刚才在揣着明白给我装糊涂，他自己也不知道当年的玉清真王是我，元始天王现在也弄混了，所以他们俩无意之中，给我送了一记大助攻，让我的《阴尸画皮经》直接小成。”
季长生和李欢颜抽丝剥茧，外加女娲娘娘的指点，基本梳理出来了事情的真相。
李欢颜感慨道：“长生，我就说真武是个厉害角色，他对玉清真王的认同感恐怕远大于对你的认同感。”
他们梳理出来的真相，是因为他们了解的信息更多。
真武是不知道当年的玉清真王就是季长生的。
所以真武刚才在娲皇宫的一番话，表演成分就值得怀疑了。
但季长生笑了：“无所谓，我又没想和他为敌，也没想和元始天王为敌。母亲的敌人才是我的敌人，斗姆元君和紫薇才是我必须打倒的对象。至于真武、元始，能做盟友是一样的效果。妈，你没想揍元始吧？”
女娲娘娘笑着摸了摸好大儿的脑袋。
“长生，你这处变不惊的心性着实不错。”
换成旁人来，恐怕会对真武这种双面枭雄立刻心生怨愤，毕竟现在看来，真武刚才的一番效忠可能全是表演，甚至可以说在故意哄骗季长生。
但季长生完全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依旧在想着她的立场，一切都从她的角度出发。
做母亲的，怎能不为之欣慰？
“长生，你若是对真武有意见，我可以帮你出手教训一下他。”女娲娘娘道。
做儿子的这么孝顺，弄的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然真武是第一代先民，也算是她的孩子。
但孩子和孩子也是分一个亲疏远近的。
一个拿娲皇宫当家，一个拿玉虚宫当家，女娲娘娘当然更宠季长生。
对于母亲的偏爱，季长生全盘接受。对于母亲的溺爱，季长生坚决拒绝。
“没必要，妈，真武这样挺好的，我又没吃亏。要不是他弄错了，也不会误导元始天王，我就不会《阴尸画皮经》小成了。我现在的实力，比起之前已经提升了好几倍。再说了，这样的真武才符合我对人族第一批先民的认知，我本来也没打算把真武收做自家小弟。”
季长生实话实说：“玄都的手段，我在过去的岁月就见识过了。真武的手段之凌厉，更多的应该体现在未来。筚路蓝缕的一代先民，他们如果能那么容易被看穿，反而不正常。他们单纯与否从来不重要，站在高位的人，重要的是担当和能力。只要真武不想着和母亲为敌，不与我为难，我还是支持他做天帝的。于公来说，人族天帝的数量越多，对人族整体来说就越好。”
玄都、地藏、真武，从来都不是那些单纯善良美好的符号。
但他们就是人族崛起的功臣。
一个种族的崛起，需要好人，更需要能人。
人族崛起的背后，也从来都不是只有热血和奋斗，单靠阳光下的手段，是成不了霸主的。
季长生不是刚出社会的年轻人，他有足够的阅历和心智接受这一切。
“于私来说，如果真武也大罗了，然后他持续把当年的‘玉清真王’认错，外加元始天王的深信不疑……妈，我怀疑我的《阴尸画皮经》能很快大成。”
一旦《阴尸画皮经》大成，他就有机会继承玉清真王生前的实力。
后土创造出的这门功法，真的是夺天地之造化。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接下来，我去邀请人联的第二位元老加入，地藏姐姐马上要成功了。”
地府，地藏大罗在即。
玉虚宫，真武走在天帝的路上。
而娲皇宫，孝天帝也准备再次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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