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帮凶
八十四哄人（上）
肖乐天把那几位“土匪下山”似的闹事者扭送到管片儿派出所的执勤车上，呵斥带喘地绕着校内临时辖管的行政区兜跑了一大圈才折返回礼堂后头的待机室里面，搭眼先眺见周南一那张被强行安置在房间角落，担心委屈得刚哭一通又泫然欲泣的小脸。
肖乐天先看着周南一鼻孔底下若隐若现的鼻涕泡有点儿想笑，扭头觑见那一撮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他师姐嘘寒问暖的人群，撇了下嘴角才勉强挤出一副严肃痛心，抬手把中控室碰面时那颗没递出去的糖块儿丢到周南一怀里，转身搭住刚刚陪同徐沐扬对外安抚受惊粉丝和学生回来的霍教练肩膀，抻长了脖子冲着人堆儿当间的江陌扬手一挥。
“江警官待会儿去趟医院——”
“师姐，那几个整事儿的撂——”
江陌咬牙强忍着校医下手没轻没重的消毒冲洗，扬起下颏眼瞧着肖乐天挪挪蹭蹭地跟忙妥了校方警方善后安置的徐经理撞在一起，俩人挑高了眉毛的话音都叠了半句，整齐划一地扭头，面面相觑地眨了眨眼睛，末了还是徐沐扬侧身让了一步，摆了摆手把一众看热闹围观的选手和工作人员散退了大半，给肖乐天挪了半身的位置，把人让到江陌了跟前。
“那几个带头闹事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没机会进场就硬闯进礼堂会场的狂热粉丝，带头那个往桀哥身上扑的那个，刚扭送到警车门口就嚷嚷着害怕，一股脑儿啥都说了——”
肖乐天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揣着胳膊稍微掀了下眼皮，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挤在了邵桀和江陌当间，悄默声地往侧旁挪了一点，“跟徐经理他们猜的大差不差，他们这几个都是被人雇来的，也没想能瞒着，本来是想趁着dRG跟财经大学这边校企合作还没正式达成，整出点儿乱子添点儿堵，最好是闹出个什么踩踏的事故，但凡把哥儿几个架在这儿，市里头搞那个什么电竞产业项目落地的事儿，不就彻底打了水漂……”
“这种损招儿——”江陌总算皱巴着一张被清创药水蛰得发麻的脸好生送走了比她还紧张的小校医，掀起眼皮偷摸瞟了眼始终虎着一张脸的邵桀，偏过脑袋一躲，冲着肖乐天反问一句，“蒋唯礼？”
肖乐天未置肯否，就只是压了下唇角皱了下鼻子：“这个还真就不好说，八九不离十吧，那几位大兄弟也没见过雇主，不知道真假，派出所那边肯定还得审一遍，毕竟这也就是万幸学校里孩子还算淡定，阴差阳错的还晃悠着咱们几个警察，要不然真推推搡搡地闹出点什么那就是大事情。商不商战且不说，竞标竞不上就玩儿脏的是吧？这事闹的是不是太损了点儿，但凡要闹出人命呢？”
“嘶……Lm那个资方……现在好像不是梁霁他弟了吧——”
霍柯拎着瓶矿泉水歪坐在沙发靠椅，半瓶水下肚，咂么着这点儿下巴嗑小声嘀咕了一句，话没落地就撩起视线看了眼徐沐扬脸上那丁点儿似有所想但不便挑明的表情，眉毛一耷就把后半句话咽回到肚子里，抬眼扫量着肖乐天示意回避的动作，伸手把直不楞登戳在俩警察跟前的徐沐扬扽到化妆镜旁边的座位里。
肖乐天利索地回了个礼，转头礼貌请示了一下邵桀的意见，得了失笑准允才拖着江陌屁股底下的滑轮座椅，连拖带拉地把人拽开几步远的距离，“周宥不是刚接着咱俩的活儿来中控室这边应个急，刚才给我来了个电话，说她跟付洋聊来聊去的这一半晌，那姑娘还真就想起来点儿关键的事情。”
笑意临时贴在她额头上的纱布胶带松松垮垮地钻着凉风，江陌抬手捂着纱布，又隔着胶带边缘轻轻挠了两下，“付洋怎么说？还是涂思遥疑似失踪前还跟她交代过其他什么事情？”
“倒没听说交代什么事情，就是先把涂思遥凄凄惨惨的家底抖落了个干净……说什么她爸是雨天跑大货车出了事，长这么大不容易什么的——”肖乐天一耸肩，“我觉得付洋估么着是察觉到涂思遥这一走了之可能真的不太对劲儿，所以想先铺垫铺垫找补几句。”
江陌听着这茬儿有点儿耳熟，“跑大货车——该不会是薛一恋她老公那个车祸的事？”
“……不会这么巧吧？周宥不知道还有薛一恋这么一出她也没细究这茬儿……当年那起车祸的卷宗我记得咱们调过，我找小米录问问——”
肖乐天猛地抖了个寒颤，隔着衣服使劲儿搓了搓瞬时间爬了整条胳膊的鸡皮疙瘩，当即掏出手机给小米录拨了通电话，背身晃了两步就垮着脸折回来，“咯嘣”地嚼了下后槽牙：“还真说着了……当时那个肇事司机确实姓涂，他全责，搭命又赔钱的，涂思遥她妈妈好像就这么跑了，也就隔一段时间能给杨志父母寄点儿钱够日常生活。”
“这相当于俩人隔着血海深仇啊……待会儿跟师父汇报一下。”
江陌也咂吧了一声牙碜，“薛一恋的事情周宥不大清楚……付洋是还说别的什么了？”
“师父刚就在小米录身边儿呢，他还特地嚷了一嗓子说知道你又英勇了一回，让你把伤处理好再归队。”
肖乐天无奈一笑，叹了口气又把话题往回捞：“付洋是想起，涂思遥给打电话那会儿，她人好像已经不在学校。”
江陌抬起眉毛扯了下伤口，龇牙咧嘴地疼得一抽：“怎么说？”
“付洋说她们俩打电话的时候涂思遥肯定是在室外，背景音闹闹哄哄的，还能听见车鸣笛的动静——财经大学校区跟路面车道隔了差不多一个半个小区的距离，那也就意味着很可能那会儿涂思遥就已经偷偷摸摸地溜出学校，十有八九是从小树林那边常年封着的那扇侧门跑掉的，那片儿不是上下课时间人不算多，墙头好翻，而且小门栅栏宽，最最重要的是，付洋说她听见有大喇叭循环播报的动静——”
肖乐天拎着手机敲了两敲，把周宥发给他的视频递到江陌跟前，轻轻点开了下付洋男朋友给她拍照时误录的一小段视频，稍微调高了音量键：“学校旁边的小夜市有个卖四川锅巴土豆的东北老板，口音比较有特点，涂思遥应该就是从那附近——主动或者被动的离开了咱们的监控视线。”
江陌默声想了片刻，“腾”地就要起身往外蹿，可没等头晕眼花地站起身，头顶上方就阴恻恻地探过来一张黑如锅底的脸：“你要出去？”
“吓我一跳……找人呐大哥。”江陌吁了口气，抬腕看了眼时间：“时间紧任务重。”
“你有案子要查这我没意见，但是在此之前——”邵桀虚虚点了点江陌额头上那一小块纱布，愤懑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行行好吧江警官，刚才清创淌了那么多血，看着都快缝针了……这儿离中心医院没多远，咱能不能先就近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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