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现在院子里随便坐坐吧，这边没有电视，看点书可以吗？”黎枝给三人添了点茶，询问道。
五条悟举手，“我要看你哥写的那本！”
“……好的，枕玉老师的《沉秋拾剑录》 吧，怎么样？”黎枝面不改色地掏出三本书放到桌上。
“我说的是《茶庄大小姐》！”
黎枝笑道：“那我先离开一下，你们不要乱跑哦。”
“啊……假装听不见呢。”看着少女远去，家入硝子吐槽道。
夏油杰拿过书看了起来，“行了，悟，别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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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回廊和院落，抵达整个府邸的中心，是一片较为空旷的环绕式院子，院子的中心正是整个黎家的根本——
玉照净灵树。
大概是感知到了黎枝的到来，玉照净灵树的枝丫微微耸动，隐隐有荧光闪烁在葱茏的枝叶之中。
黎枝轻轻触碰树干，闭上眼睛，感受着和母树的共鸣，许久才松开。
玉照净灵树的后面，有几条浅金色的绸带，上面挂着木质的薄片，仔细看去写满了黎姓的名字。
而最后一片，正是黎枝的名字。
每一个树灵诞生之时，这里都会出现一个木片，上面写有母树赐予的名字和树灵诞生的日期。
而树灵陨落之时，木片上的字就会失去原本的金色，变得黯淡无光。
族人将此称为树灵谱。
此时的树灵谱除了最末尾的黎闻和黎枝外，几乎只是稀稀拉拉地亮着几片，大部分都早已熄灭。
纵使长生不老，却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忍耐时间的磨损，与身边之人相继离开的痛苦，因此愿意活很久的树灵并不多。
何况也有意外。
黎枝轻轻捏起黎闻前面一片木板，上面是暗淡的「黎姝」二字。
之前跟夏油杰说的，曾有一位树灵被人欺骗，最后被母树收回了寿命。其实黎枝并没有说完，这位树灵不是道听途说来的久远的前辈，而是抚养她和黎闻长大的姐姐，黎姝。
在黎枝诞生前几年，黎姝与人相爱，二人于母树前缔结婚约，共享天寿，然而其人性恶，贪于长寿，又腻味不变的生活，逐渐厌恶了黎姝，想要追求刺激。
某一天，他在院子里看到了身形尚且只有五岁孩童大小的黎枝，恶念遂起。
然而在黎枝回头与其对视的那一刹，他迅速变老，很快那位人渣在惊惧之中，成为了一堆枯骨。
年少的黎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黎姝却知道。
母树感受到他对黎姝的不忠和对黎枝的不善，收回了他的寿命。
抱着懵懂的妹妹，黎姝哭得很厉害。
随后，她病了。
悲痛于爱人的背叛，伤心于自己的识人不清，惭愧于差点害了妹妹，痛苦于不尽的寿命。
于是，在黎枝通晓世事，黎闻可以独当一面之后，这位一直尽职尽责的姐姐，祈求母树收走了她的生命。
黎枝不明白姐姐为什么选择离开，但是她尊重姐姐的选择，或者是被那人渣害得心有郁结，又或是过腻了这样没有尽头的寿命，总之，树灵谱上又少了个亮着的名字。
不过，大概是黎姝的事情给了黎枝心理阴影，即使哥嫂恩爱，她也依然还提不起与人共度一生的想法。
人生漫长，即使当时愿意缔结共享寿命的契约，可人心易变，后悔之后收回对方的寿命，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还要多承受一份痛苦，何必呢？
-
黎黛和五条悟他们玩得很好，见状，黎枝也就放心地去厨房帮哥哥嫂子了。
反正每年海灯节，也都是他们自己动手。
希耶娜是须弥人，在为了论文来璃月实地考察的时候认识的黎闻，性格温柔善良，在黎黛出生之前，最喜欢干的事是给黎枝打扮，每年海灯节都会给黎枝扎一个新的发型。
见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点收尾交给了黎闻，希耶娜推着好久不见的小姑娘去了房间。
“今年扎一个丸子麻花好不好？”希耶娜拆出一套裙子，“配这个衣服好看。”
黎枝对于她的审美一向很放心，于是弯弯眉眼，笑意盈盈，“好～”
坐在镜子前，看着漂亮的金发美人垂着眸给自己细心的扎头是一种享受——
如果亲爱的嫂嫂没有突然来一句，“那两个男孩子，阿枝喜欢哪个呀”的话。
“我们只是朋友啦！”黎枝说道，“硬要说的话，我选硝子！”
“哎呀，我们家阿枝喜欢女孩子吗？”希耶娜笑笑，“也可以哦，我和你哥哥只要你开心就好。”
只是这么一说，其实性取向还是男性的黎枝：“……”也不是不行？
“不过……算了。”希耶娜很清楚自家小姑娘尚未开窍，也没打算拔苗助长，于是隐了话语，转而让黎枝看看发型怎么样。
是一个很可爱的发型。
两边是比较松散的低丸子和各两根细麻花辫，配上了白色的毛绒发圈，倒是很适合冬天，但缠麻花辫的发带又是墨绿色的，反倒有种雪压竹枝的感觉。
“好看，希耶娜的手是全天下最巧的手。”
希耶娜笑黎枝嘴甜，又把三个购物袋递给她，“入乡随俗，让你的同学也体验一下璃月的风土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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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三袋衣服去找五条悟他们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一个夏油杰了。
“他们人呢？”
夏油杰翻了页书，一边抬头，一边随口回道：“跟着黛黛去看鱼了……”
夏油杰愣住了。
黎枝被夏油杰的反应吓一跳，“怎么了？”
夏油杰这才回神，撇开视线，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新发型……很好看。”
黎枝摸了摸自己的辫子，笑道：“希耶娜给我编的，我也觉得好看。对了，这是希耶娜给你们买的璃月服饰，等会儿让黛黛给你们找个房间换一下试试？”
夏油杰接过袋子，眼神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黎枝的头发，他摩挲了下手指，问道：“这个发圈，可以摸一下吗？”
“嗯？”虽然疑惑，但还是同意了。
夏油杰小心地伸出了手。
和想象中的一样，软软的，不止毛绒发圈，还有少女的头发，入手微凉，总觉得这个丸子很蓬松。
他及时收回了手，再捏下去可能会炸毛。
“哪套是给我的？”
“不知道，我没打开看过，因为是梦境自己生成的，但大概会是我眼中适合你们的款式。”
说到梦境，夏油杰突然想起温迪曾说过，「沉梦」的原料很珍贵。
“这个入梦的香好神奇，原料是什么？”他状似只是好奇的样子。
黎枝倒没有多想，“一缕来自蒙德的风，一颗来自璃月的岩石，以及……”
“千年之前，时之魔神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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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很丰盛。
但显然两个dK的心思已经不在吃饭上了。
隔着一桌的菜，他们的视线总会下意识地落到少女的头上。
救命，好可爱！
平时黎枝要么散发，要么扎一个简单的高马尾，今天突然扎了两个丸子，反差感非常强烈。
配上毛茸茸的发圈，显得整个人都软了。
想摸。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愧是挚友，此时的心理活动都高度一致。
当然，黎枝不知道两个男生在想什么，她现在满眼都是黎黛头上两个揪揪。
可爱，想摸。
她也这么想。
-
“好了，带你朋友出去玩吧。”黎闻面无表情地把妹妹推出家门，满脸写着他要过一家三口的甜蜜日子了。
其实每年吃完晚饭，去璃月港看霄灯和烟花都是常态，黎枝也打算带五条悟他们去看看。
但出门看完之后，大概就是离开梦境的时候了。
黎枝蹲下身摸了摸黎黛的脑袋，小心注意没有搞乱她的发型，随后又起身对着哥嫂告别：“哥哥，希耶娜，再见。”
黎闻靠着门框，被黎枝郑重的语气搞得一懵，但还是笑着回了妹妹，“嗯，再见，早点回来。”
希耶娜摆摆手，“路上小心，玩得开心哦。”
黎黛也说：“姑姑拜拜！姑姑的朋友们拜拜！”
黎枝提起一个笑，挥手转身，墨绿色的发带在空中荡开漂亮的弧度。
对上同期担心的表情，黎枝弯了弯眉眼，“没事，走吧。”
此时的璃月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黎枝从路边小贩那里接过三串糖葫芦，递给他们。五条悟因为接受不了山楂的酸，所以黎枝给他买的苹果糖。
刻晴风风火火地经过，只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据说是去监管郊外的烟火安全。云堇和辛焱似乎搞了个什么歌会，胡桃也兴致勃勃地去参加了。行秋邀请他们去猜灯谜，可惜在场的三个都是霓虹人，本身璃月就有很多俗语是外国人不能理解的，加上梦境自带的翻译功能，导致有些谜语显得乱糟糟的。
只有黎枝赢了一盏兔子灯回来，被四人里面最少女的五条悟拿去玩了，虽然原本是给硝子的。
“放烟花和霄灯啦！”不知道是谁喊了句。
霎时间——
万千烟火在空中绽开，无数美丽的形状奔涌而出，黑夜也如白昼光明。
随后，一盏盏霄灯升起，承载着璃月人民美好的愿望飘向远方。
黎枝站在那里，抬头专注地看着天空，脸颊被风吹得微微发红，眼神却很怀念。
许久，她对朋友们说：“差不多该走啦，下一次，下一次再回璃月的时候，带你们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比如轻策庄的梯田，比如荻花洲的芦花荡，又比如渌华池，绝云间。
“好。”三人回答得很坚定，“下一次，还要叫上我们。”
但是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黎枝也不知道。
她心念微动，三人离开了梦境。
身边依旧是人声鼎沸的璃月港，却突然仿佛空荡荡了下来。
最后看了一眼家的方向，黎枝打算离开梦境。
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是钟离。
他从人群中走来，身后是灯火与璃月。
“虽然你过得很好，但我还是想说。”钟离在黎枝身前停下，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少女，“一个人在异世界生活，辛苦你了。”
黎枝瞳孔微缩，她震惊地看向钟离，心里有了答案，一时间，突然有点想哭。
“钟离先生……”
梦境开始坍塌，周围的景物飞快地消逝。
钟离依然平静，“这也是最后才跟你说的原因。”
黎枝憋住眼泪，飞快地说道：“我知道了，麻烦先生再和哥哥说一声，我一切都好，很想念你们。”
“再见……”字眼被梦境的坍塌吞没。
但是没关系，想要传达的，都已经好好地说出去了。
未来，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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