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伯伯？
连央眉心一跳。
透过众人，遥遥看去。
没正行的骑在小毛驴上，对上连央的视线，不在意的笑了笑。
头发半百的老头和连央此前想过的，无数种，或威严或狠戾的姿态都不同。
他像个老顽童，游戏人间。
指使着小毛驴掉头，连央和封九妄对视一眼。
命队伍修整，二人带着雷咩咩和雷咚咚，跟上向半安。
好一会儿，看见一间破旧的茶寮，向半安熟稔的入内，提了一壶水出来。
“怕我下毒？”
看着坐在桌边神情严肃的连央，向半安突然笑道。
连央眨了眨眼，没因为向半安看似和善的表现放松，伸手将茶碗推开。
“小孩儿都懂，不要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很是认真的教育着老头，向半安停的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似乎真的很好笑，到了最后几乎是拍着大腿笑的停不下来。
古怪的模样看的连央心中更是不安，好在封九妄就在身旁，温热的大掌与她相牵，让她感受到心安。
没有错过二人相视的一眼，向半安的情绪陡然低落下来。
闷闷的将茶水当酒似的，一口灌下。
好似怀念一般。
“上一次见你，是在五年前了，这么高一点儿，呆呆傻傻的，给你喂了颗糖，你还咬我。”
说着伸出手，食指指腹果然有一枚很深的牙印。
连央愣愣看着那枚牙印，有些失神。
向半安扔在继续，
“那时你还不会说话，想来能开口，也要说不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是他教我的。”
连央低低的开口，这一回轮到向半安惊讶，盯着连央看了许久。
“你倒是有良心，比你娘有良心。”
语气中的复杂，听的连央忍不住蹙眉，尤其他还提到了王遗音。
向半安也不需要连央回应，他好像单纯的，想将往事说与旁人听。
“捡到阿音的时候，是上元节，人潮涌动，她小的很，呆呆的坐在河边，逗她也不哭骂她也不闹。”
“你知道我养了她多少年吗？”
向半安突然转头，盯着连央，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悲怆。
“从五岁，到十五岁，我养了她足足十年！我本该在高中状元那日，风风光光，迎娶她。”
天不遂人愿。
贫家子，中不得状元。
裴家放火烧了他的家，烧的他呆呆笨笨，却从来依赖他的阿音，把他彻彻底底的忘记。
此后数年，他拖着被打断的腿，在每一个上元节，每一条河边，等着他的阿音回来。
等啊等，等啊等，他等到他的阿音连嫁衣都穿不上，一顶小轿，就成了永安侯府的连姨娘。
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却得到了王遗音全身心的爱。
是她清醒时的爱，是拥有她回应的爱。
他的十年在王遗音脑海中，连一段影子都没留下。
离魂症。
真不知，离的是王遗音的魂，还是他的魂。
“你比你娘有良心，不枉费小崽子那些年护着你，他比我幸运。”
连央眼中有泪光闪现，看着向半安苍老的面容，心中闷闷的堵着慌。
“她，她中了蛊，是因为......”
向半安摇摇头，
“你以为你娘厌恶你，是因为她中蛊毒神志不清啊？想什么呢，她就是不喜欢你。”
“啪。”
向半安话音刚落，茶盏就毫不留情的撞过唇齿。
带出长长血痕。
向半安不在意的抹去唇边鲜血，看向封九妄。
封九妄面色微沉，握住连央的手不着痕迹的握紧，看向向半安的眼神泛着寒光，
“不会说话，朕就把你的舌头拔下来，为驴。”
向半安哼笑一笑，褪去表面的和善。
“你知道了吧，离魂症，是会遗传的，哈哈哈哈，总有一日，她也会把你忘了，忘得干干净净，投向别人的怀抱。”
不等封九妄动作，连央当先给了向半安一巴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分外可怜，这一记耳光却用了十分力道，将向半安脸打偏过去。
向半安保持着被打偏的动作，笑的阴沉，
“你现在越维护他，忘记他时，他就更痛苦。”
就像他和王遗音。
即便那十年王遗音永远不会回应他，可她也只会依赖他。
衣食住行，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掌握。
就连名字，也是他给予。
从前过往，统统不重要，她就该是属于他向半安的妻子。
可是她居然忘记了他，她居然说从来没有记得他，从来没有爱过他。
“你现在越爱他，等你忘记他，哈哈哈，他只会越痛苦，这可是堂堂天子，不像我，无权无势穷书生一个，你猜，到时候你有了新欢，他是会杀了你，还是杀了你的新欢？”
向半安的面容扭曲的可怕，连央却在他的话语中越发平静下来。
“和他比，你配吗。”
听着连央无波澜的回应，向半安只觉得真嫉妒啊。
世间能有那么多有情人，独独要拆散他和阿音。
凭什么？
阴恻恻的转头面对封九妄，连央是不知事的小姑娘，他可以原谅她的天真。
同为男人。
呵，男人。
取出布包中的海螺，递到封九妄面前。
“这是百灵临死前留给连央的东西，陛下，你要让连央听听吗？一个男人，守着痴痴傻傻的女人长大，陛下总不会那么天真的，相信是，兄妹之情吧？”
期待的看着封九妄，向半安心中扭曲的快意上涌。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眼前这个大景尊贵的男人吃醋，发狂，撕碎连央的天真。
不自觉的收紧手，连央转头看向封九妄。
她想知道向百灵在海螺中留下了什么，可看着封九妄眼中的挣扎，这种渴望变得可有可无。
她知道，向半安不安好心。
将海螺给她，封九妄心中会有隔阂，不将海螺给她，她心中会生出尖刺。
可是向半安不懂，他这种将爱人视作所有物，根本分不清爱和占有的人，不会懂她和封九妄。
在连央启唇前，封九妄先垂下了眼。
青筋暴起的手掌握住了那枚海螺，在向半安越发快意的笑容中，抬手。
带着潮水咸湿的气息，海螺被拼命压制着嫉妒的封九妄，轻轻的，贴上连央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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