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总归她不是那个人，经不起折腾。封疆收回手，余光察觉到少女在偷看他，有些好笑。
见封疆没有生气，也没有还手的意思，尹栖水这才放下心来，哼着小调，迈步回家。
“家”？她竟然已经将那间破瓦房当作家了吗，什么时候，她也有这人族的习惯了。
果然是在人堆里混得太久，自己也沾上了些人族的陋习。
但有失必有得嘛，亦轻尘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也不知道老祖宗是怎么想的，九命的第三重境，竟然是要先破后立，先经历刻骨铭心的爱与恨，乐与悲。与那些凡人一样，品尝喜怒哀乐，只为最终也成为芸芸众生的一份子。
但九命大妖，怎么又和那些凡人一样了？
她最多也就是品尝下他们的美食，看伶人逗趣，听仙音颂曲.....怎么想也不会彻彻底底融入他们。
完整习得亦轻尘，难啊！
她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总感觉，过去的一切都很遥远了。
而现在，又美好得不太真实。
想着，她侧首看向男人，灯火下，他一半落在光中，一半掩在阴影里，俊美得不似真人。
安闲自得，红发懒懒散着，他的话虽少，但过去出口时总不免带着些桀骜。
“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封疆微微挑了挑眉，语气自然，“为非作歹。”
“为非作歹？”尹栖水惊了，有人这样形容自己的吗？
“他们是这样说我的。”
“你快说说，你以前做了些什么歹事，我好替天行道！”
封疆不答，眼里带着笑意，眉宇间是纯然的放松，“你可打不过我。”
“你可别瞧不起人！总有一天，我会打过你的。”
“那我等着那一天再说。”
“你真的不告诉我吗？”尹栖水眨巴眨巴大眼睛，解不了疑惑，心中如有小爪子在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什么时候是君子了！”
“我现在是了。”
“......大傻逼。”
“欠打。”
“你不能打我，你不是君子吗？”
“我不打你。”
“真的？”
“真的。”
......
为了听封疆以前的八卦，尹栖水开始没日没夜地修炼起来。
但“亦轻尘”始终卡在入门阶段，倒是修为升到了元婴大圆满。
所谓亦轻尘，要将剑的存在感降得极低，用剑人也比作人间的一部分。颇有大隐隐于市，绝活出草莽之意。
这剑法也是，粗看平平无奇，细看惊才绝艳。
可惜这剑法，就只有两人一鸟，得以看见。
封疆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大概能占到每天的三分之一。
尹栖水也好奇的问过他，他也不避讳，说是因为她快进入第三重境的原因。第三重境，亦轻尘，亦有和光同尘之意。
以情渡情，化无量悲苦，为生生不息之源。驱魔气，解恶咒，诛奸邪。
但据说，即使是万年前的九命妖族中，也只有留下传承记忆的这位老祖宗，真正掌握了三重境。
看来要完全解除封疆的血咒，她还是任重道远啊。
不过有解决办法，至少比没有要好。至少对尹栖水来说，做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也比她必死的结局听起来要好得多。
“你怎么知道我快修到第三重境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见识。”
“你嘴巴能不能不要这么毒。”
“你难道不是？”
“......”还真没办法反驳，但尹栖水理不直，气也壮，“你还是少说点话吧，没一句我爱听的。”
“......”
“你怎么不说话了？”
封疆古怪地看她一眼，“不是你让我别说的吗？”
“真是的，但凡这里有第三个人，我都不会想跟你再说一句话。”
封疆眉眼倏地冷下来，笑意全无。
尹栖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骗你的，你跟他们才不一样，我只跟你说话。你只要语气对我再好点就更好了。”
“好。”
“你说的，要是你语气不好怎么办？”尹栖水没想到，无理取闹一通，居然还得到了男人的妥协。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但她不会愧疚，只会得寸进尺。
人生在世，脸皮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封疆大步朝屋内走去，似乎不想看见她，“你打我，不还手。”
清缓的声音在风里飘散，“我听到了！”尹栖水得意一笑，转而看向阿丑，“你也听到了吧。”
“呼呼呼。”听到了。
......
一年后。
封疆的酒快喝完了，尹栖水也没酒喝了。
今日，她打算偷溜下山，去买一些回来。
以她现在的修为，只要不遇到韩琦那样的，就不会有危险。
太阳高照，鸟语花香。
沉渊谷的景色宜人，虽然这里的天气依旧算不上温和，但至少能住人了。
她身上揣着一个乾坤袋，比以前的储物袋豪华多了。是封疆给的。
里面装满了金珠和灵石，还有各式法器符箓，也是封疆给的。
想到那天，她竟然趁封疆睡着，偷偷去拽他衣服上的黑珠子，就觉得羞愧难当。
当然，不是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是封疆醒后，不仅没有怪她，还给了她一水的宝物，而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鬼知道，他怎么这么有钱。应该是，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有钱，就只有她如此贫穷。
不过，他们有钱人还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像她如果有了钱，一定睡最舒服的床，喝最好的花酿，上最贵的酒楼，听悦耳的小曲......但这一个二个，不是居洞穴，就是住危房，什么毛病！
“油豆腐，上好的油豆腐——”
“三香酒，万家尝——”
想着，尹栖水已经走到了十里街的入口，熟悉的叫卖声传来。
这不巧了，王氏的小摊后，竟新开了家酒肆。
酒肆外插着青旗，摆着三两张木桌，许是时间不对，客人寥寥。
一貌美妇人正吆喝着唤客。她身段丰腴，黛眉却是轻蹙着的，很有一番风情。
尹栖水正想进去看看，就被王氏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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