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苏培盛看不下去了，出声训斥。
余莺儿从里间出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身躯柔弱得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迈步时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可能重新昏厥过去。
唯一还算有精神的便是她依旧细长高挑的眉毛，和与素衣裳极其不相衬的重工护甲。
“皇上，还请看在锁心是真心担忧嫔妾的份上，饶她一回吧。”
分明是示弱的语境，被她说得像是上位者心情颇好的协商。
华妃顿时不乐意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左右皇上！”
“嫔妾没有。”她定定地看向皇帝，嘟着嘴为自己辩解，“嫔妾对皇上的真心日月可鉴。”
她觉得自己能这样当众表露真心，已经是对自己的体面进行极大突破了。
皇上应该体贴她才是。
而此时皇帝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神金。
华妃在怪她目无尊卑。
她回个真心无罪。
有病呢。
现在的任务者都是这种水平吗？
皇帝握住华妃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既然余答应醒了，那你说说这件事要如何解决吧。”
反正任务者有金手指，懒得他费功夫调查。
皇帝却没想到自己的一次偷懒换来了终身勤劳。
他不过是想探探口风，看对方知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毕竟这种事在宫里屡见不鲜。
通常对幕后黑手有目标的，都会先说些场面词，然后中间再插几句似是而非又指向幕后黑手的话，到时候他顺水推舟酌情处理就行。
没想到余答应给他拉了个大的。
“嫔妾以为莞常在和燕儿都是无心之失，不如皇上小惩大戒，莞常在禁足三月不得出，燕儿杖打三十板子以儆效尤。”
余莺儿听到皇上要交给她全权处置，瞬间梦回自己当皇后的时候。
她一边娇羞含笑，一边张口就来。
还一副十分识大体明事理的样子。
把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连对皇上最爱的华妃，现在都一言难尽起来皇上选女人的品味了。
容貌倒是其次。
这脑子真的要好好相看，毕竟智力影响后代。
“噗嗤！”
齐妃和欣常在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人用帕子压住唇角。
齐妃觉得终于到了彰显自己的时候，好心提醒余莺儿，“余答应慎言，皇上的意思是想问问你那处有什么线索，是否察觉到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并非是让你代替皇后娘娘，行中宫之权啊。”
话中的嘲讽让余莺儿苍白的小脸青一阵红一阵。
她极力挽尊，“厦公公都将下毒之人带来了，丽嫔娘娘又指出是莞常在所为，嫔妾并无异议。”
“至于燕儿。”她垂下眼眸，宫里没有随意处置八旗出身宫女的规矩，私心里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身为嫔妾贴身宫女，她自有失察之举。”
燕儿眼底满是不解和绝望。
甄嬛则早就从最初的慌乱里定下神，她跪下行礼，“嫔妾不曾做过此事，望皇上明察。”
她双眼直直盯向小印子，“当日我因错受罚后，你便跟着你师傅执意要走，我念着入宫后相处的情分各自给了二两银子的赏银，意在好聚好散，可见我待你不薄，你又为何要害我？”
之后她又看向丽嫔，“娘娘说的事是真，可下人要往高处走嫔妾怎会强留，娘娘借此暗指嫔妾毒害余答应，嫔妾何其冤枉！望皇上皇后娘娘明鉴！”
甄嬛条理清晰情真意切，强忍哭腔，句句指明疑点叫人动容。
皇帝知道不是她。
便也乐得添把火，亲自将人扶起来，温声道，“你身子骨弱伤才调养过来没多久，莫要动不动就下跪。”
华妃眼神凌厉起来，阴恻恻得给了曹琴默暗示。
曹琴默轻咳一声，状似在说公正话，“是了，这小太监前有弃主之嫌后有害主之罪，断然不可听他一面之词。”
“不若皇上将人送去慎刑司好生审问一番，必然能从中撬出真话来。”
她言语里透出恐吓。
小印子瞬间害怕起来，不再死咬不松口，朝着甄嬛的方向磕头，“小主救我！正是小主待奴才不薄奴才才敢为了小主卖命，冒死做出这等祸事！”
“小主救救奴才吧！奴才家中还有老小，您说会保奴才无恙的！”
他像是真的被吓破了胆，面目狰狞，毫无分寸得挣扎起来。
这副被吓得丧失心理防线的样子，为他的话增加了不少的可信度。
兜兜转转。
甄嬛还是被牵扯了进来，即便她早有准备依然生出恼意，“你既说是我指使你，那总有个时间章程，我何时见的你如何交待你？”
“小主怎会亲自见奴才！”小印子先是一副被问住的表情。
但很快脸上浮现出决绝的模样，他摸掉眼泪道，“奴才也看出来了，小主如此急于与奴才划清界限，看来真是想将奴才弃之不顾？既然如此，那奴才也顾不得许多了！”
说罢他不再一副崩溃绝望的样子。
反而从容许多，说道，“当初小主许诺好处让奴才下毒时，奴才怕有万一便多留了个心眼，与奴才碰面之人身上沾上了千里香香料，此香留味许久，净洗不减，皇上派人到碎玉轩一查便知！”
殿内众人神情各异。
华妃好整以暇地看戏，曹琴默同样唇角噙笑，就连原本有些慌的丽嫔此刻也露出得意之色。
“去查。”
皇帝同样等待结果。
他也很好奇，他的世兰这一次出手，究竟能不能一击即中。
相比之前的简单粗暴。
这样复杂繁琐的计划，不像是出自世兰之手。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曹贵人。
直叹可惜。
可惜琴默生的便是副精于算计之态，否则倒是个不错的苗子，哪里像纯元与世兰这般还需要他费心培养。
不过这次被意儿提前发现了，恐怕不会顺利。
很快。
苏培盛就带人回了钟粹宫。
华妃几人看到苏培盛身后跟着的花穗，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想都不用想，这把稳了。
皇后皱眉，不想让甄嬛这么快就折损在华妃手里。
奈何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让甄嬛脱身的法子。
人证物证俱在。
她就算想帮，也只能帮甄嬛少受些责罚了。
却没想到苏培盛摇头示意道，“奴才带人搜了个遍，并未发现身上有异香之人，便是四处耳房搜查亦不曾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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