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他在圈里的影响力嘛，有那么点，但不多，这个圈里的人大多都是这个样子，平日里不说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即便你抖落了他这些破事，谁还能真的当什么惊天大秘闻不成？”
艾潼点了支烟淡淡的说，赵之余定定的看着她，想了许久才轻轻开口，“你的意思是……他的死……是意外？或者有人……”
赵之余实在不敢说“有人刻意为之”，这可是条人命，“故意为之”的意思，可是故意杀人！
“哼。”
艾潼抽了口烟轻轻笑，忽然转了话题，“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我爸妈死的早，在家里不受宠。”
“嗯。”
“大概是基因里的遗传吧，家族里，无论是我的兄弟姐妹，还是表亲，所有人都很善于伪装，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好相处，实际上嘛，都各怀鬼胎。”
艾潼抖了抖烟灰，轻轻叹了口气，“起初他们暗地里欺负我，我总觉得做坏事的是那几个平日里就看不惯我的，后来发现，不是。”
“是平日里对你和颜悦色的？”
赵之余忍不住问，艾潼笑了笑，抽了口烟才开口，“也不全是。”
“那是？”
“能从欺负我这件事里，获得既得利益的。”
艾潼的目光瞥向赵之余，仿佛在讲什么事不关己的新鲜事，“更有趣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每一次，都不是同一个人。”
赵之余哑口无言，对富贵人家的争权夺利仅止于想象，不过，她听懂了艾潼这个故事里的意思，“你是说……老周这件事，谁在这件事里获利最多，谁就很有可能是主导者，是吗？”
“也不一定。”
艾潼笑着掐灭了烟头，认真的看向赵之余，“是‘谁’，还是‘谁们’，是个值得考究的问题，另一个值得考究的问题，是‘为什么’。”
赵之余没说话，艾潼笑起来，“不理解？觉得我在说‘正确的废话’？据我以往的经验，发生这样的事，原因绝不仅仅只有一个，至于这其中的人都怀得什么鬼胎嘛，就得你自己去揣摩了。”
艾潼说完，赵之余定定的看着她，她不解的挑了挑眉，“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赵之余没说话，却慢慢的走近了她，抬起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靠在她肩上，“为什么……那么沉重的话题，你们……却都能说得那么云淡风轻，还能冷静得下来去思考其中缘由呢？”
艾潼沉默了一瞬，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也抬手搂住了赵之余，“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沐如芸小时候住在柏家？”
赵之余摇头，艾潼叹了口气，“像沐家和柏家这种大家族，子女的婚姻基本上都是从小就定好的，沐如芸是独女，手握沐家继承权，自然是要和柏家未来的继承人联姻的，所以，她也算是柏家的大小姐，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去柏家住一段日子。”
“所以呢？”
赵之余轻声问，不明白艾潼为什么忽然和她说这些，艾潼淡淡的笑了笑，“说来也怪，但凡沐如芸去柏家住的日子，柏家就总会发生些奇奇怪怪的事，要么……保姆出意外离世了，要么谁谁谁又出车祸了，我记得柏家原来是有个女儿的，可小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夭折了，碰巧的是，那会儿，沐如芸也住在柏家。”
赵之余心惊的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艾潼，仿佛在听什么悬疑恐怖故事，艾潼笑起来，抬手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别那么惊讶，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些事，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在这个圈子里……不，在人类社会里，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在利益面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可以被放弃，和被牺牲的，利益当然不仅仅指金钱，就算只是情绪价值，也算是价值。”
艾潼的话带着冷意，浸透了赵之余的心，让她凉得四肢都发了僵，艾潼双眸里添了一丝认真，“怎么？觉得我太冷漠，还是这个世界太冷漠？”
“都有。”
赵之余直言不讳，艾潼满意点头，“那就对了，在我们没有能力选择生活之前，与这个世界步调一致的冷漠，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方式，等你不再处处受制于人，能够选择生活的时候，再决定是继续冷漠，还是从此热忱吧。”
赵之余没想到艾潼会对她说这样的话，脸上情不自禁的浮起了感激，艾潼看着她笑，再一次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啊！有个那么好的经纪人还不知足，要换了我，我一天吃口饭喝几口水都要听她的！记得，以后不要再感情用事了，不要因为这个冷漠的世界，伤害了真正疼你爱你的人，你的热忱应该有选择的留给值得你热忱的人，绝非这个冷漠的世界。”
赵之余感激的再一次抱紧艾潼，想起当初她们初见时艾潼在她面前冷嘲热讽，忍不住笑出声，“我们那会儿在电视台后台碰面，我还以为……你就是个只会咋呼的傻子……现在想起来，你对我，那是手下留了大情了，否则我现在……怕是已经查无此人了吧？”
艾潼笑着揉了揉赵之余的头，“胡说什么，十几年的姐妹，我还能真的害你不成？那不是占点嘴上的便宜，抢抢资源让你难过难过就算了？”
赵之余紧紧的抱着艾潼，在和紫熙那场令人伤心的闹剧之后，艾潼无疑暖了她的心，她靠在她肩上轻声开口，“带我回你家吧艾潼，我无家可归了……我要跟你睡。”
“……大可不必。”
“……我就要跟你睡。”
“我不好这口，伺候不好你。”
“……你真污。”
摩托车的轰鸣声再一次响彻街头，冷风吹淡了萦绕在赵之余心头的沉闷，她觉得艾潼说得很对。
老天爷让她鬼使神差的成为万琳，拥有了另一段人生，一定不是为了让她再一次被烦恼困住，不得动弹的。
她得抬起头来，学会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继续走下去。
直至能够选择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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