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枝带着一双儿女,坐在了他们前头的靠背椅上,体面的穿着、红润的脸色,还有那副仿佛高人一等的表情,都散发着家世优越的气息。
坐他们旁边的人低头看了眼自己寒酸的打扮,下意识的离得远了些,生怕被嫌弃,也是有几分自卑。
对此,杨金枝似是习以为常,眼皮都不往边上扫一下。
她的那双儿女也都好像没看见,一左一右的挨着杨金枝,一个爱娇的缠着要买这个买那个,一个意气风发的说想去这里想去那里。
杨金枝含笑听着,表情柔和,耐心十足,偶尔纵容的应两声,将疼爱儿女的好母亲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番母慈子孝、母女情深的戏,宋红果看的只觉刺眼。
对她而言,她是一点都不想跟这家人扯上关系的,但对原主来说,见到曾伤害过自己的仇人活的这么滋润,要是什么都不做,怕是意难平。
系统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你不会是想替原主报仇吧?”
宋红果反问,“不该讨个公道么?”
系统很客观的道,“他们卖了原主肯定不对,初衷也不是为了给她活路,而是想捞钱而已,但原主跟了养父后,日子过得可不差,比留在李家幸福多了,从这点来说,杨金枝算是间接帮她跳出火坑,因祸得福了,这种情况下,你说讨公道……怕是会让人不服呀,觉得你是得了便宜卖乖呢,或是恩将仇报啥的,大约不会有人站在你这边、认为你是对的……”
宋红果不由冷笑,“那是原主运气好,碰上养父这样的好人,可这种几率万中无一,你随便打听,那年头被卖的小女孩有几个下场好的?”
系统无言以对,片刻后,好奇的追问,“那你想从哪儿下手呀?”
宋红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前面那个女孩儿的脸,慢悠悠的道,“你觉得,从这对龙凤胎身上下手如何?”
系统闻言,顿时讶异的声音拔高,“你还真怀疑这龙凤胎是杨金枝跟旁的男人生的啊?那原主的亲爹岂不是个倒霉催的接盘侠?”
宋红果平静的道,“这样的推测才更合情合理,要不然,她当初为什么会匆匆嫁给李茂海?明明前头有个更好的结婚对象,即便对方不愿意娶她,她也不至于就这么破罐子破摔,凭她的条件,就算找个工人也不会太难,可她偏偏嫁给一个拖儿带女的鳏夫,她图什么?不过是图李茂海老实听话罢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当时的李茂海被杨金枝迷昏了头,压根不去想那些不合乎情理的地方,自欺欺人的以为人家真看中他了。
听完她的分析,系统都忍不住想同情李茂海了,“那也太惨了吧?被戴了绿帽子也就算了,还帮着给别人养孩子,为此不惜把自己亲生的女儿给卖了,啧啧……哪一天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不会被气吐血吧?”
宋红果才不会去管李茂海如何,她只是不想看杨金枝过得太舒坦,做了那样丧良心的事儿,怎么能没一点报应呢?
系统这时忽的提醒道,“刚才那些话都是你的猜测,没证据的事儿,可不能乱说呀,不然吃鱼不成反惹一身腥,被他们缠上,你可有得烦了。”
宋红果“嗯”了声,之前她让许家树拿钱又去查的俩人,一个是胡先勇,另一个就是杨金枝,当时只是灵机闪过那么个念头,不知道以后用不用的上,谁知,现在就要派上用场了,就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能给她回消息。
六点四十,开始检票进站。
候车的人顿时一窝蜂的冲过去,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把入口处挤的满满当当,列车员喊不喊的也不管用。
李月雪不掩脸上的厌恶,嘟囔道,“一看就是乡下的,没素质,都不知道排队,赶着去投胎啊,也不嫌脏……”
李念槐用手拽拽身上崭新的军便服,得意的道,“你以为谁都能想咱们一样啊?有新衣服穿,有学可以上,他们就是一群在地里刨食的,懂啥叫素质?”
杨金枝听了俩人的话,也没责怪,只嗔了声,“行了,不喜欢去挤,咱们再等一会儿就是,用不着跟那种人计较……”
言外之意,计较会掉价。
宋红果在后面听的好笑又好气,他们到底是以什么高贵身份自居才这么瞧不起劳动人民啊?杨金枝也才进城十几年而已,腿上的泥点子还没洗干净呢,倒是摆起谱来了,这样的优越感,肯定不是李茂海给的,所以……那个男人的地位应该不会太低。
“咱们也走吧。”
见入口那儿没几个人了,霍明楼才站起身来,他猜着宋红果肯定不喜挤着蹭着的,所以没着急去排队检票。
“好……”
宋红果一手拎着篮子,一手牵着凌志,至于凌远,早就被霍明楼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胳膊虚虚的圈着她。
检完票,无需穿过七拐八绕、让人眼晕的通道,只需走二十来米的水泥路,就是铁路边上的站台了,等了大约五分钟,极具年代感的绿皮火车终于缓缓到站,门一打开,上面的人就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外走,下面的人则迫不及待的想往上挤,以至于门口那儿又堵成黑压压一片。
霍明楼见状,没忍住道,“只有建立有序的秩序,才能提高效率,不然就如现在这样,其实,谁也没快多少。”
宋红果深以为然,但直到后世,挤火车的现象依然存在,明明在别的场合,排队已经很常见了,可偏偏轮到坐车就没那个习惯了。
这年头的火车条件很简陋,都是硬座不说,连过道上都能塞满了人,有那不讲究的,还会带着鸡鸭上来,可以想见,空气会多糟糕。
好在他们买的是坐票,霍明楼护着母子仨上来,找到座位后,让宋红果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挨着边上,俩小家伙夹在他们中间。
宋红果一坐下,就开了车窗。
见状,霍明楼带着几分歉意道,“辛苦你了……”
宋红果笑着嗔道,“这叫什么话?去市里玩也是我乐意的,坐车嘛,都是这样,没什么辛苦的,比坐汽车可舒服多了……”
她这话也不是宽慰他,而是事实,火车虽然有诸多缺点,但这年头的公交车更遭罪,路上颠簸,再加上拥挤和汽油味儿,少有不晕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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