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落幕：三、不会有星空的黄昏
“这小子一天走了四万多步？”看着海兔上的每日运动数据，盯着排名第一的栾华陷入了沉思。在赶赴普卡极点发动突如其来的政变之前，星曌十分悠闲。他没有接新的订单，享受着短暂的自己赋予自己的假期。
李凡和李林很少出去。外边的世界浩瀚无垠却司空见惯。他们喜欢坐在床上，李凡搂着南琳的腰，依在她的身子上追一些艺术。这些艺术，音乐也好，漫画也好，电影也好，还是戏剧也好，往往蕴含着深刻的含义，或是讽刺，或是赞颂，或是爱国主义，或是反战和统一。看得多了，李凡和李林就往往被那些民族的统一所吸引。像是神光战国时期的秦扫六合，亚特兰维多利亚时代普鲁士统一德意志，阿卡德统一地中海西三区建立阿拉伯多元民族。当仇人放下刀剑以传承与血脉紧紧相拥，钢铁融化的红液敲击在历史的铁锤上迸发出漫天的火花，怎能令人不感动呢！
玉木和玉雪便不仅仅是这样了。虽然策划者并没有观察过栾华的公寓里是怎么样的，但常常也听闻他们一起打游戏，一些巨作也好，一些小众游戏也好，或是交换在读的书目，一同听歌曲。常是艺术，散落在爱情当中，在遨游中使人大彻大悟，而更加珍惜彼此。既有项脊轩中的爱，也有外出游玩的愉快。虽然前几年因为灵兽入侵的原因使栾华成为了公众人物而名声大噪，不得不与玉雪短暂的避免同时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当中，但这几年就不一样了。灵兽入侵已经结束了，比图特勒尔将他们的灵力迁移到了崭新的空间当中，朱庇特首星被笼罩在赋灵力量子团绘制的紫色星云当中，整个星系都会逐步被它感染，逐渐同化成为宜居星球，还能够肆意的吸收各处的资源。灵力的稳定使朱庇特能够直接从一级文明起步，那是朱庇特文明的跳板。灵力的稳定也让栾华回到了平凡的群众当中，不再被社会关注，成为了玉木，与玉雪恩恩爱爱的生活在一起，也是他们爱情的跳板。
“一天走四万步哇！那能够把比图特勒尔城转过来一遍了！”
玉木背着玉雪的小皮包，牵着她的手，在这座城市母亲的怀抱中踱步。她是如此美丽，没有霓虹，没有黑暗，阳光普照大地，温暖的风在新年当初吹拂着花坛与巨树。
“以前来金上林还没有感受到过这些楼房能这么高大呀。”
顺着玉雪的话向上望去，天行一被一环环的摩天大厦群环抱着，他们之间建设了许多的连廊，如网般交织在两人的头顶。那些玻璃栈道上的人们也往下看着，看着大街上的过客，看着仰望他们的情侣。
玉木仰着头，玉雪摸了摸他的喉结。
“为什么我没有！”玉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们两个都是长脖子怪，穿着大衣和单薄的内衫，露着锁骨，显得两位更像是长颈鹿。玉木摸摸她的脖子，她那稚嫩的皮肤和娇柔的纹理在玉木的指尖勾起深刻的回忆。玉木凑上去，轻轻亲吻她那像白天鹅的颈侧。
“滚蛋！”
玉雪轻轻地推开玉木，他们大笑了一番，牵着手往大厦楼上走。商人们为了顾客能够欣赏到天行一广场，往往在楼外建设电梯。这些电梯是最基础的垂直省力装置，但并不远古。城市以人为本，建筑的风尚就必须回到一级文明之下，舍弃土地利用效率优先的理念，建设起如母亲怀抱般的温柔港湾。电梯建设在楼外则采用坚硬透明的玻璃，人们在其中欣赏着城市的广袤和天际线的魅力。
“比图特勒尔好美！”玉木趴在玻璃上，欣赏着这座“林间之城”。脚下的天行一广场的池水如此碧蓝，绿树和花卉为它染上美丽的色彩。社统大楼顶部的光直入云端，望着它，有冲入太空的感觉。远方的城市围绕着环状路建设起一个个别墅，洒落在密林中，生活在那里活似人间仙境。而瓦与西带边则多是智慧社区，它们紧挨着比图特勒尔的核心文化地带，在生活的享受层面也不算亏了。
“你看，那儿就是我们的家！”
顺着玉雪手指的方向望去，玉木的A型智慧社区就坐落在瓦与西带北侧人民大道旁。在那儿，栾华度过了数不尽的夜晚，和玉雪一起生活了漫长的春秋。
“时间过得好快呀！”
“是呀，一转眼就四年啦！”
“岂不闻……”玉雪想了想，继续补充说：“光阴如快马加鞭……”
“……日月如落花流水，岂不让人留恋噢！哈哈哈哈哈！”
自3630年以来他们已经共同生活了四年，行为上，认识上，习惯上，常常相似起来。爱情总是能带来数不尽的东西，不只是欢乐，还有改变，还有日渐温柔。它像养花，像园丁关照自己的花园，悉心呵护才能培育出最美丽的天堂。
天行一商超是国控商超，这年头，时代变了。组织掌握的文化和艺术与社团拥有的思想齐头并进，甚至社统的思想总要快人一步。这一圈的商业核心，往往都有比图特勒尔国家控股中心（资产管理署职能部门）的身影。社统的税收虽然只来自于消费，但税利债费都是财政收入的一部分，利润，也是比图特勒尔财政收入的大头。天行一商超资金稳定，供给优越，还有制度上的保障，成为了最最受欢迎的地方。美食区就建设在冰场上。坐在玻璃护栏旁，就能够欣赏到这里的艺术氛围了。
“冰上华尔兹诶！”手里的串串好像不香了，两人凑着头往下看，重重的碰了一下。
“嗷哟！好疼！”
“诶哟哟！”玉木抱着玉雪的脑袋，放在怀里，轻轻地往伤口吹着风。
“嘿嘿嘿，为什么你喜欢往受伤的地方吹风啊？”
“不知道，妈妈这么教我的。”
“噢——”
“躺我怀里吧。”
玉雪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躺在玉木的身上。玉木摸摸自己的脑袋，刚刚那一下给自己也碰的够呛。
“呐，给你吃！”玉雪把嘴里的冰棍拿出来，举给玉木，道：“我小的时候，磕到了碰到了了，妈妈就会给我吃甜的。”玉木把冰棍含在嘴里，脑袋上的疼痛就少了很多，或许是分散了注意力的缘故。“有的时候为了吃一口甜的，我就故意往床脚上撞！”
“哈哈哈哈哈……”
“然后，妈妈就会哄哄我，然后摸摸受伤的地方，然后给我一颗糖。”
“好聪明啊。妈妈待你真好！”
“妈妈哪有待孩子不好的。”当然，这仅限于他们两位。比图特勒尔人以速成人为常，以自然人为罕。曾几何时，比图特勒尔近乎失传了“妈妈”和“爸爸”两个词汇。说来奇怪，好像整个世界妈妈和爸爸的发音都是一样的。
“是呀！”
冰上华尔兹宛转悠扬，美妙的乐曲中舞者与舞伴翩翩起舞，在众人的观赏的视线绘制的五线谱上谱满浪漫的音符。
“你不会想家吗？”
玉雪问到了玉木的心坎。
“对……对不起啊！”玉雪坐起身来，面向玉木。玉木只是脸色没有那么温柔了，但还是保持着微笑。
“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背井离乡啦。”玉木温柔地安慰着她。
看着玉雪有些愧疚的表情，玉木傻笑起来，说：“我随时都可以和爸爸妈妈打电话得啦！”
“啊！原来是这样！那样打电话方便吗？”
“不是特别方便，但是我们也没有很多要聊的。爸爸妈妈都很忙，还要照顾更小的弟弟。我已经长成大人了，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还有使命，当然啦，还有你！”
情侣吃饭真是像小猪抢食，还要头顶着头。
“这个好香！你尝尝这个！”
“嗯！”
比图特勒尔的烤肉串怎么能这么好吃？！！
“这在普卡极点真的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们那边都没有牛！”
“噢！那好惨！牛肉可香可香了。那种品质好的，肉的肌理中夹着乳白色的脂肪，摊在板子上，一热，那些白色的油水就会留在案板上，那种香味，哇——”
玉木的只顾着吃，口水都流下来了！
“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
“诶呀好啦！瞧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走出金上林，玉木身上已经有了三四个装衣服的，还有化妆品盒子的包裹。他叫来了无人运载车，将这些直寄公寓。无人运载车很小巧，每天都在洛兹尼米铺设的大道上跑，哪里需要就停在哪里。它车前的大屏幕上还显示着表情，活灵活现的，特别可爱。
“拜拜！”
“拜啦！”
送走了包裹，玉雪拦起玉木的手，行走在小巷里。走到瓦与西，看到了巨大的摩天轮和过山车。
“我还没坐过比图特勒尔之眼。”
“走！”
比图特勒尔之眼倒是不要钱，但是得排队。它只有这么一个，坐落在瓦与西带当中。每天慕名而来的游客成千上万，或是情侣，或是好友，或是家人，总是要坐在一个轿厢内。这样就要等。轿厢是有限的，虽然只能坐一圈，但是它又很高大，他们运气好，没等十分钟就排到了。
“有特殊情况了就按门顶的按钮，会派机甲上去给你们接下来！”
“这个一圈要多久哇？”
“三十分钟，快来平台上，准备上轿厢来！”
比图特勒尔之眼的引擎由十二个电机组成，最高有500米高。从下边往上望去，就能够感受到这庞然大物的悍然。随着轿厢上升，两人倒还没有那么害怕。他们还有说有笑的讲着一些生活碎片。直到轿厢已经与天行一商超的大厦同高，摩天轮却还没有过半的时候，玉雪就害怕起来了。她从在窗边俯瞰比图特勒尔城，到一下子关上了窗户，缩在玉木的怀里。
“玉木我好害怕！”
玉木本以为她是装的，只是轻轻地拍她两下，但却感受到玉雪越来越颤抖的厉害，就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轻抚她的头。
“不要怕啦我在呢！”
玉木就差说自己是族式人，能够带着玉雪飞了。但那样好像也没什么用。这种庞然大物必然不会轰然坍塌，即使遇到了恐怖袭击，机队也会迅速将他们救下来。担忧或许只是对恐惧本身，和未被预知的未来。
直到轿厢已经过了云霄，不再看得见城市后，玉雪才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她冷静下来倒还好，但玉木却突然紧张起来。他握玉雪的手越来越紧，一直到出了汗。
“到你害怕啦！哈哈哈哈！”
玉雪看着玉木紧张的望着窗外。普卡极点没有云霄，无论多高的大厦，都能在窗口直接见到大地。普卡极点的首星具有跌落预防反重力体系，无论从哪里往下跳，都能够平稳落地。可是，比图特勒尔没有，也一定不会有。这里如果发生危险，第一个冲上来的是机队。可如果发生了危险事件，机队无法运转该怎么办。从这里掉下去，一定粉身碎骨了！自己能飞起来，玉雪怎么办？
他看着玉雪嘻嘻哈哈的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他就越觉得心慌。直到看到机甲在这样的高空巡逻，他才逐渐放下心来。
“机甲能飞这么高的哇？”
“当然啦，还能进入太空呢！”
玉木瞅着在天空翱翔的机甲，还有开启了飞翼模式的如同飞机一般的机队，在比图特勒尔的天空中穿越城市。普卡极点没有机甲，对量子的研究出神入化，但绝对见不到这样的武装和保卫力量。
“好厉害！”
穿过了恐惧低谷，两人再一次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直到摩天轮达到了最高，开始渐渐下降。
“你知道吗，人们说情侣不能一起坐摩天轮。”
“为什么？”
“他们说，摩天轮到最高最高的地方，就会开始下降，就像情侣之间的爱情，度过了最轰轰烈烈的阶段，就会陷入平静，然后慢慢破裂，最后降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噢……还有这种说法，一定是封建迷信吧！”
“但是有一个方法能够避免这样的情况！”
“什么办法？”
“就是在最高的地方接吻！”
“这又是……”
还没问出来个所以然，玉雪就迎了上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轻轻地亲吻他的嘴唇。他愣愣的看着玉雪，那双眼睛里满是自己，满是有迹可循的爱，满是尽在掌握的未来。
玉木迎了上去，他们在云层上接吻，在摩天轮下降的时刻，他们的情感穿越下降曲线，随着Y轴的方向一路向上。封建迷信也好，客观规则也罢，爱能超越一切！
云层之下，下起了大雪。
“好漂亮哇！”
玉木从来没见过雪，他指着城市里洁白的树林，道：“你看啊，树上都落满了雪，一片白色的，像是棉花田！好温柔，好柔软，好暖和！”
“木上落雪啦！”
由于语言的代沟，玉木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深意。下了轿厢，他们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落日西陲了，金色的光芒洒在皑皑白雪和漫天雪花上，照亮着整个比图特勒尔的城市。两人的头上撒满了雪花，玉木想要为玉雪清一清。
“不要了！就这样！”
“就这样？”
“就这样！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啊哈？”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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