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的撕打辱骂给其他人造成了困扰。
程三郎却并不在意，从他的背上出现印记之后他就没有可以反驳余地，无论他说什么其实都没有用，既然山神知道这是他做的，自然也能知道是否有其他人参与。
他想过家里肯定不会站出来为他说话。
但却没想到他的亲爹会第一个站出来和他撇清关系，他的亲娘用恨不得他早点死来辱骂他。
其实早就该明白的。
他们这一家子都是唯利是图的人，一旦谁出了事，其他人跑得比谁都快。
赵老太很快就被人拉开，她的声音非常尖锐，喊道：“这事与我们无关！我们昨天老早就到了村口，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那全都是这个孽子做的！”
张威不由得皱起了眉。
程三郎……噢不对，程文眼中满是怨恨，低头扯了扯嘴角。
他抬起惨白的脸，直接道：“对，这件事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就是看不惯什么好处都是他程二的，凭什么呢？那分明就是我们家的东西。”
“凭什么山神的馈赠偏偏落在他头上呢！”
程文冷笑道：“你们难道就没嫉妒过他？我都快嫉妒疯了！嘉禾是他的，县令的青睐也是他的，什么好处都是他的！他随便去山上一趟都能牵一头牛！我为什么不能嫉妒！”
张威皱眉道：“这不是你害人的理由。”
在场许多人都看向了程林。
叶宁脸色略微凝重，站在他身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要说不嫉妒那当然是假的。
先是丰收，再看着程林一家人生活过得越来越好，原来等着看他落魄笑话的人心里哪能没点嫉妒，从在山洞里看着他们有鱼有汤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嫉妒了。
回到村里之后，只有他田里的粟还活着。
奇迹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在他头上，没有人能说出不嫉妒这种话。
谁没在心里想过要是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头上该有多好呢？但平心而论，倘若这事真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是做不到像程林这样的。
在山洞里抓到鱼，他会给每个人都送一碗鱼汤。
下山后嘉禾被发现，也第一时间决定充公。
谁家修缮房屋需要帮忙，他永远都会伸手相帮，这段时间很多人都收到过他的帮助。
发现香咸草也没有藏着自己发财，而是选择告诉村里。
捡到那头牛之后也没有炫耀的意思。
……
许多人都沉默下来。
这些事里很多人都能做到几条，但并非所有人都会选择这么做。
光是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就比不过程林。
程文嘲讽地笑起来：“看，你们也是这么想的！我只不过是付出了行动而已，没有嘉禾，县令肯定就会怪罪于他，谁让那两亩田是他的呢。”
“就算山神真的存在又如何？祂也只会偏心！”
“祂凭什么把所有好处都给程二！凭什么不能是我？我程文哪里比他更差了，就连程这个姓都是我们家给他的，没有我们，他程林算个屁！”
程林嘴唇紧紧抿起，胸膛不住地起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程淼淼气得腮帮鼓起，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到现在，程文也没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而是一味地将事情怪到别人身上。他自私卑劣，就觉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自私又卑劣，肆无忌惮地拉所有人下水。
纪淮冷冰冰地看着他，无声地道：蠢货。
里正拄着拐杖敲地：“你给我住嘴！”
他气得脑子嗡嗡作响，眼里满满的全都是失望。
声音都气得发颤：“你二哥哪里都比你更好！你怪山神偏心，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眼里只有那点蝇头小利，谁敢给你好处！”
“嘉禾被毁，害的是我们全村的人，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张威扶住气得差点战都站不稳的里正。
他紧紧地皱眉，冷声道：“不要拿你那一套来代表所有人，程二为什么会得到山神偏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像你这种人只会得到山神的厌弃。”
“那他的嘴堵上，今天就带去县衙让县令处置。”
很快，程文的嘴就被堵住，手脚也被绑了起来。
张威从中挑了几人一起去县里，就让大家散了，其他人唏嘘地摇摇头，转身回家了。赵老太不肯走非要留在这里，各种激情辱骂程文。
难听得其他人都看不下去了。
程林抿着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牵着叶宁就转身离开了。
张威嘱咐他们看紧程文，便小跑着追上了他们。
他拍着肩，安慰道：“你别把他的话当真，我们都不是他那么想的，那只是他用来为自己开脱的话。你做的那些事，我们都看在眼里。”
“张哥，我都知道的。”
“你是想来找我借牛对吧？”
程林深吸了口气，闭了下眼打起精神，扯着嘴角道：“那我跟你们一起去县里，这头牛有些认生，如果没有我可能会不受控。”
张威自然没什么不乐意的。
他动了动嘴，余光瞥见旁边朝他摇头的叶宁，最后还是没有说其他安慰的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道：“那我在空地等你。”
说完，他便转身走回去了。
程林他们一行六七人沉默地往家里走，期间没有人开口谈论此事。
郑柏几次想开口，都被余娘子拦了下来。
曾子骥只是代替叔父去听有什么事，到门口时，纪淮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回去，他犹豫过后，道了声别，便跑回了家。
一路上就连程淼淼都没开口。
这很不正常。
纪淮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她身上，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她的想法。
等程林将她放到地上，沉默地去牵牛的时候，他的衣摆忽然被人用力地抓住了，低下头便对上了程淼淼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像玉石一般又黑又亮。
“阿爹，你会觉得这些馈赠是负担吗？”
叶宁顿了一下，也低头看向她。
程林闻言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程淼淼没有松手，仍定定地看着他们。
又问道：“三叔说的那些事里面大部分都是我做的，阿爹阿娘，但被村里的叔伯婶婶们误解嫉妒的事你们，你们会觉得这些事给你们带来了很大的负担和困扰吗？”
她的表情非常的认真。
但凡只要他们这时候点个头，说句是，从今往后她就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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