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下意识就要去接住曹婶子。
可一看见她那浑身臭烘烘的鸟粪顿时就刹住了脚，几人忙不迭用扫帚撑在她的背后减缓了摔势，就让她那么直不楞登地仰靠在扫帚上。
今日来帮忙的都是村里的年轻人，碰到这种情况都有些不知所措。
主要是这鸟粪真的太臭了！
这要让他们把人一路背回去那简直会要人命的！
有人受不了这个臭味，着急地问道：“村长，咱们怎么把曹婶子送回去啊？”
“……”
张威瞥了眼那三个用表情单纯无辜地望着他的小孩，只觉得脑袋发痛。
为什么这么乖巧的孩子能说出这么气人的话？
他板着脸，吩咐道：“你们随便去个人通知黄家，让他们家用牛车来接人，至于曹婶子就先放在这里吧，省的到时候说不清。”
说罢，张威仰起头看了眼枝叶繁茂的大榕树。
这棵榕树常年都会停很多的鸟儿，偶尔也会有人被从树上掉下来的鸟粪砸中的事出现，但很少，像今天这种情况就从未出现过。
张威目光沉沉，看了眼已经昏死过去的曹婶子，决定待会儿和黄叔好好说叨说叨。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几天黄家在到处抓鸟雀。
说不定这就是他们的报应呢。
正在观察曹婶子究竟是真晕还是假晕的纪淮忽然感觉衣服被人拽了拽，他低下头，就对上了程淼淼那双乌湛湛的黑眸，黑眸很亮，小声道：“咱们留下来看看。”
她要看看这曹婶子……哦不，她应该喊曹奶奶，到底为什么一个劲说她的坏话。说她坏话也就算了，还要带上她阿娘，见到村长伯伯后更是把他也骂了进去。
想到这儿程淼淼就生气得连腮帮都鼓了起来。
走后门可不是什么好词。
这是在骂她想靠给村长伯伯送礼这种不正当的手段去要一个跳祭祀舞的位置呢，她可不是从前那个大字不识的文盲程小淼了，这还哄不到她。
纪淮也是这么想的，道：“嗯。”
伸手揉了把她的小脑袋，随即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叮嘱道：“记得离她远一点，她身上太臭了，要是沾了味道回去叶婶会生气的。”
程淼淼顿时如临大敌，吓得赶紧又往后退了好远一段路。
低头细细嗅着自己身上有没有沾染到味道，余光瞅见还愣在前边的曾子骥后连忙朝他招手，后者心有戚戚焉地立刻小跑着过去，小声道：“曹婆婆是真的晕了。”
就是不知道是气晕的，还是臭晕的。
仨小孩也搞不清楚，只好站在旁边看着原本只要扫干净地上灰尘的年轻人们又增加了一项洗鸟粪的任务，每个人的脸色都青青的。
程淼淼小声叭叭道：“这就叫面如菜色。”
纪淮看了眼地面露出来的木板，觉得今日要看到祭坛可能要等好久，遗憾的叹了口气，唯一能坐着的地方就是榕树下的石头上，可现在那里满是鸟粪。
好在，没过一会儿就有辆牛板车朝这边驶了过来。
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神情焦急。
程淼淼踮起脚，好奇地往那边看了眼，随即意外地呀了声，是熟人啊。
那不就是买豆腐时总碰到的那个姨姨吗？
牛车刚喝停，两人就迫不及待地下车往曹婶子倒下的地方跑去，随着他们的靠近，那股宛如发酵了的臭鸡蛋一样的味道猛地蹿进鼻子。
两人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周杏忍不住蹙紧了眉，就看见婆婆出门前梳得整齐的头发变得乱糟糟的，更是浑身杂乱的鸟粪，那身衣服都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不由得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家壮啊，赶紧的把你娘带回家去，这味儿熏得我们都受不了了。”
“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捅了鸟窝呢。”
“你们还是赶紧去找曾大夫看看，别是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然这些鸟怎么就发疯只往她脑门上拉屎呢。”村长张威说道。
黄家壮和周杏被说得尴尬得不行。
他用手捂住口鼻，连忙走过去把曹婶子半背了起来，冲着她喊道：“杏儿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扶着咱娘？”
周杏这才回过神来。
忍着想要作呕的念头走近，伸手帮忙把曹婶子扶到他背上，屏着呼吸偏过头。
两人动作迅速地把人带上了牛车，飞快地挥着鞭子驾着牛车把人带走了，甚至连究竟是怎么造成这副样子的都没顾得上问，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程淼淼满脸好奇地看着牛车远去的背影。
若有所思地喔了声：“原来她们是认识的啊。”
周杏姨一开始就和她阿娘很不对付，曹婆子显然和她是一家人，怪不得，怪不得曹婆子一看见她就不怀好意，还想污蔑她走后门。
“咦，你爹娘没给你说过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调侃的笑声。
仨小孩齐齐转头，目光惊疑。
卖豆腐的王阿叔笑眯眯地看着排排蘑菇蹲在自家店门前的仨小孩，乐呵道：“杏娘子没嫁人之前可是村花，每年的祭祀日她收到的小穗最多了，回回都能有半篓子呢。”
程淼淼想了想她的模样，斩钉截铁地道：“没我阿娘好看！”
在她心里阿娘最好看！
见她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护短王阿叔顿时乐得不行，点头道：“是是是，你阿娘好看，那你知道杏娘子家里最开始想把她嫁给你阿爹吗？”
“？？？”
程淼淼瞳孔微颤，震惊地摇摇头。
这种八卦也是她能听的吗？
王阿叔乐呵呵道：“你阿爹可是我们村里最能干的人，模样长得又俊，十里八乡的谁都想把自家姑娘嫁给他，周家当时都和你奶开始谈亲了。”
程淼淼听到这儿小表情顿时变得骄傲。
“我阿爹就是这么厉害！”
“本来啊这事都快成了，那段时间可经常看见杏娘子去给你阿爹送吃的呢，村里人谁见了不夸一句郎才女貌啊，大家伙都在恭喜他们。”
王阿叔说着还要拽上学到的新词，悠悠地叹口气。
程淼淼有些着急，踮起脚，用小短手扒拉着木板，仰起脸看着他，眼睛忽闪忽闪地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她阿娘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然后你奶奶觉得杏娘子家要的彩礼钱太多了不肯答应呗，就那样愣是拖着耗了两年，周家实在是等不住了就上门去找你奶奶问，程家能出多少钱。”
“你奶奶硬是不松口，人周家想要十两银子，你奶只肯出三两。”
王阿叔啧啧称奇：“见过抠门的没见过这么抠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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