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慧净禅师，面容枯槁，默默叹了口气，道：“苏施主，回头吧。”
“那里是凡尘，其中生灵，以神魂为食，以七情六欲谋生，你此去，非是救他，反而如同那燃烧的灯油，不多时便会化为永寂。”
女人的指尖，刺入掌心之中，却浑然不觉痛楚。
她的声音很轻，却有决然的态度，“禅师，我清楚此去的后果，可若无他，这道域，这人族三界，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处囚笼而已。”
“生也好，灭也好，成也罢，败也罢，我心甘情愿。”
慧净禅师直视她，沧桑的双眼，仿佛看穿了时光的尽头，看到了一幕结局。
他沉声道：“苏施主，我觉得您还是需要跟陛下商议一下。”
苏惜月微微一笑，道：“这点事，我自己能做主，而且陛下有冰儿在，足以照顾好他。”
她又眸光一黯，“反倒是他，在那里孤苦伶仃，应该迫切需要我赶过去。”
慧净禅师沉默了许久许久，口中终究是发陈飞虎了一声叹息，叹息悠长，如同风吹过屋檐，发出的呜咽声。
“罢了，这都是命。”
他探出枯瘦的手，手指之上，缭绕着无数符文，华光溢彩，璀璨华光最终凝成了一个秘钥。
那秘钥，光芒尽敛，色泽黯淡，看上去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似骨非骨，其上细密的纹路，每一缕都带着缥缈的命运气息。
“这既是秘钥，也是神符。”
慧净禅师将其交到女人手中，道“它足以让你穿过那扇门，成功踏入天魔界，但天魔界浩瀚无疆，天魔无数。”
“你需将心头血，没入秘钥中，凭借那一股执念，才能寻到他。”
这一字一句，分外沉重，打在苏惜月心头，她颤巍巍接过那秘钥，如视珍宝，道：“禅师放心，我一定会寻到他的。”
慧净禅师叹了口气，道：“你修为虽强，但在仙业神王前，就如同蝼蚁般，甚至，光那些仙魔，就够你吃一番苦头。”
“在你坚持不住时，会生出无数幻象。”
“切记，你所见所闻，未必是真，多为虚妄。”
“你只有守住本心，才能在无尽昏惑中，有一丝寻到他的机会。”
“否则，你会永堕天魔界，永远沉沦。”
苏惜月郑重点头，随后后退一步，对着慧净禅师深深一拜，道：“禅师之恩，惜月无以为报，若我能成功带他回来，必……”
没等他说完，慧净禅师便闭上双眼，轻轻摆手，口中诵念起经文。
苏惜月低头，看向手中的秘钥，随后毫不犹豫，一指刺向胸前。
一滴心头血，蕴藏着无尽执念与精气，缓缓流淌出来，没入秘钥中。
“嗤！”
秘钥原本沉寂不动，“吞下”那心头血后，闪过一缕光华，跟着再次恢复沉寂。
“禅师……”
苏惜月张了张嘴。
“只有当你踏入天魔界后，才会生出微弱的感应。”
似是猜到她所想，慧净禅师双手合十，道。
“好。”
苏惜月颔首，又道：“但在我离去前，还要完成一件事。”
她回头，看了一眼翌日神府，跟着便踏入其中。
等她离去后，慧净禅师缓缓睁开眼，双手合十，低声诵念：“阿弥陀佛。”
他的脸色更加沉重，也更加慈悲，随后一拂衣摆，转身离去，步步生莲，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万族院的天官招募，如火如荼的进行。
这日，李不悔带着洛冰，以及洛天河、姜夫人，得到苏惜月的召唤，前来翌日神府。
“咦？娘亲，慧净禅师去了何处？”
李不悔一来，就察觉到禅师不在，低声询问。
苏惜月看着这个身姿挺拔的男子，看着他那与李星魂有七分相似的眉眼，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禅师远行，周游天下去了。”
“远行？”
李不悔一怔，跟着似想到什么，问道：“娘，禅师的寿元……”
没等他说完，苏惜月便点头，道：“禅师的确寿元无多，但你无需挂念，早在参悟命运大道时，禅师就已经想到了今日。”
“唉。”
李不悔低低一叹，心情沉重下来。
“好了，禅师的境界，不是我们能揣度的，他早已生死置之度外。”
苏惜月笑着道：“我们若为他担忧，他得知后，反而会自责愧疚。”
洛冰也在一旁打圆场，道：“那位禅师乃是高人，也许这次周游天下，会有新的感悟，从而迈入更高的修为，否极泰来。
李不悔脸色这才缓和几分，随后问道：“娘，你这次唤我们来，所为何事？”
洛天河也有些诧异。
倒是一旁的姜夫人，眼中若有所思。
同为女人，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小布，你看，如今诸天已经稳定了，你何时给洛冰一个名分呢？”
苏惜月看着李不悔，笑吟吟地问道。
名分？
李不悔瞪大眼，不解地问道：“娘，你为何会提起这些？”
一旁的洛冰，小脸则变得红扑扑的，眼底露出了一丝喜色。
苏惜月拉住了李不悔的手，又牵住洛冰的手，将两个年轻人的手搭在一起，笑着道：“冰儿是个好姑娘，一路陪你走到今日。”
“昔日你曾承诺，等诸天局势稳定后，便要成婚。”
“如今可不能辜负了她。”
李不悔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之色，跟着深吸口气，声音低沉道：“可是娘，如今我爹他……”
他自然愿意成婚，给洛冰一个名分，昭告天下。
但如今，父亲深陷天魔界，生死未卜，他既没心思举办婚礼，也不想婚礼上父亲缺席。
一旁的洛天河也皱皱眉头，道：“苏夫人，这婚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也许过个一年半载，翌皇就会从天魔界返回，到时候再成婚，岂不皆大欢喜？”
苏惜月侧过脸，避开众人的目光，轻声道：“星魂他……回归的几率，微乎其微，甚至绝无可能。”
“这两孩子，总不能等到天荒地老吧？”
李不悔愣住了，随后双眼泛红。
洛天河沉默片刻，问道：“这是那位禅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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