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出乎楚纤凝意料之外。
“我以为盛水月想保住黎洲的名声，是她也有些情分，不是吗？”
行澈几番斟酌，道：“反正她也让我同你说结果，那就不瞒你了。”
黎洲暗中回到天界，盛水月当即给他钉入天界行刑的钉子，叫他十年内不能对楚纤凝起半分恶意，否则蚀骨疼痛；百年内无法靠近楚纤凝三尺内，随即让他下界跟随大皇子继续处理事务。
毕竟不算体面，怀光最多就是责难，叫他私下将布置全收拾干净。至于那些村民，怀光下大力气清洗了他们的记忆，叫他们以为自己就是被神树庇佑幸运了一段时间，现在神树枯萎，他们要自寻出路。
事情办完之后，黎洲主动请辞，理由是避避风头。怀光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相当好心地将他安排回了盛水月的院子。
“其实那家伙和水月相伴多年，的确忠心耿耿，却实在容易做出上头的错事。”行澈不屑轻哼，“水月也意识到总是心软不行了，准备亲自规训这个家伙。命牌多出的那些功德，一部分散给了那些姑娘，一部分藏在了昌明村，就看谁肯先做好事了。”
这样听来，黎洲算是被盛水月彻底制住了。楚纤凝松了口气，转头想问小兔子，手边空无一人。
刚刚她和行澈讲话的时候，二人都落下了音障。修士的音障多少也有些阻隔的作用，上面的灵力无疑对妖族不甚友好。
小兔子正蹲在阴影里，悄悄用妖力化开一个洞，就觉得背后一凉。
楚纤凝慵懒道：“想跑？”
玲珑身影疾射而出，小姑娘的声音传来：“对不住对不住，不是有意骗……啊！”
砰——
“我听着都痛。”楚纤凝摇摇头，缓步走到小兔子身侧，“为什么要跑？”
小兔子怒目圆瞪：“你在这里设结界？！”
楚纤凝愣了一会儿，仔细端详这只兔子，总结道：“你这兔子，还是嫩啊。”
她不需要设结界，只要感到有人动她的障壁，就会下意识再放出一个拦住他人。因为是转瞬间的事情，小兔子无论跑到哪里、哪个角度，都会撞上透明障壁。
至于为什么能瞬发障壁，楚纤凝觉得还是自己太强的缘故。人人喊打的妖尊要是没这个本事，恐怕早就被淹死在唾沫里了。
行澈显然看出来了，但她也没有点破的想法，怀抱莲华弓静静看着。
障壁维持是要消耗灵力妖力的，楚纤凝抓住兔耳朵，将障壁收了回来：“我说你这兔子怎么骗……”
手里空空如也。
小兔子在转角冲她做了个鬼脸：“哈哈哈笨蛋，不会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吧，你就和老师在那边发傻……啊！”
这回撞得不轻，小兔子撞出了两行鼻血。她上手一抹，看到了一手的鲜红色。
“啊啊啊流血了！救命啊救命啊——”
见行澈没有要动的意思，楚纤凝捂住她的嘴，将这个不停蹬腿的小家伙拖了回来。小兔子张嘴就要咬她，楚纤凝手一翻，用一根萝卜卡住了兔子牙。
她拍掉手上的泥，淡淡道：“不要随便惹恼你不知深浅的人。”
塞萝卜的时候手劲不小，小兔子咬也咬不动吐也吐不掉，最后还是用手大力拔出来的。
小姑娘看着萝卜上的一颗牙，眼泪哗的就下来了：“呜呜呜我的牙不会再长出来了……”
楚纤凝好整以暇欣赏她蹲地上嗷嗷哭，欣赏了一刻钟。行澈坐在一旁，终于忍不下去，推了小兔子一把：“哪儿来的牙？”
小兔子把怀里的萝卜亮出来，裙摆哭得湿透：“呜呜，不就是这个吗呜呜呜……”
行澈耐心道：“给我看看，说不定能给你安上。”
听闻自己的牙有救，小兔子破涕为笑，再去摸萝卜，牙花也没有。
萝卜上只有她咬出的浅浅牙印，没有能镶嵌一颗牙的坑。
小兔子不信邪，翻来覆去看，惊恐道：“牙、牙呢？”
她舔了一圈，嘴里一颗没少。这时候再伤心也回过味来了，小兔子窜到了楚纤凝的反方向：“幻术？”
刚刚她用的就是化形术，把耳朵变成普通的人耳，躲过楚纤凝的魔爪。但是这样生动的幻术，她是见所未见。
楚纤凝笑容微微扩大：“幻术。”
地上那根滚落的萝卜也消失了。没有妖尊随身携带带泥的普通萝卜的。
小兔子看看楚纤凝，看看地面，揉揉眼睛，愣住了。
趁她不作妖的当儿，楚纤凝低声道：“老师？”
行澈无奈道：“进潼宁的合适身份只有青云公子从外面带回的老师。”
所以她对辖地的工作再熟悉，哪怕能直接神魂分身解决日常事务，还是很忙——因为要应付这群难搞的、一天一个样的小孩。
想来行澈来这里已经很久了，专在需求偏门之时起作用。这些家学渊源的小崽儿自然不像外头孩子学开蒙读物之类，他们要先纠正一些歪风邪气和离经叛道的思想。
作为天界长大的仙君，行澈接受的都是高风亮节清高无比的熏陶，也是后来才学会长出几个心眼。
潼宁的孩子在她看来比魔界更邪气，因为天真，知道什么就成为什么模样。
比如杀人也无所谓之类的。
对于行澈充满懊恼的倾诉，楚纤凝倒没什么特别的感想，她本来也不擅长和孩子打交道。在她看来，引导尽力就行，这些孩子若是出了潼宁，指不定也是被追杀的对象，不善良也是好事。
再头铁的少年，总会碰壁。比如楚纤凝目前就是小兔子命中注定的挫折。
她妖力扶起小姑娘，突然发现小兔子脖颈上的璎珞一闪一闪。
楚纤凝不由分说拉开行澈，手中妖气汇聚，步步靠近。
当——
小铃铛忽然大幅度地摆动了一下。刚刚小兔子怎么跑动，分明半点声也没有！
楚纤凝一掌击出，再一回手将小兔子扯在身旁。掌风与音波对撞，轰然炸响，前方的钟乳石一类尽数夷为平地。
“你爹给你的吧？真是不靠谱，差点害死了你。”楚纤凝冷笑一声，将铃铛捏碎，“我本来想和你的老师先说清楚，不过既然你爹对你很是紧张，还是先把你的事情说清楚吧。”
小兔子吓出了耳朵，将能说的都抖搂了出来。
一年功课没做是真的，不过是一年为限的一点功课，小兔子实在不会，被老师行澈逮住了。
行澈很固执也是真的，主要表现在固执地想拎着她和她爹说清楚这件事。
她和行澈之间有交易是假的，纯粹是小兔子说想给她个礼物，准备贿赂老师。本来想给点别的，结果闻到孤狼戒的味儿就改主意了。
她爹的确是天星会里除了青云公子之外第一人，不过在小兔子口中，成了第一个守门的。
兔子爹和柳老头关系不错，所以她知道孤狼戒什么样。行澈要找，纯粹是行澈询问旁人的时候，她偶然听见的。
小兔子蔫头蔫脑正交代着，一个焦急声音传来：“崽儿？崽儿？你别吓爹，爹来救你了！”
楚纤凝眉头一挑，这是正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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