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知道季白这样做是因为尊重自己。
他之前和母亲的关系虽然不至于很僵，但也算不上很好。
之前他觉得母亲无微不至的关心就像是一种束缚，将他牢牢拴住，让他喘不过气。
他并非不知好歹。
只是越长大，越知道母亲的不容易，他很早就发现，母亲的生活除了工作便只有他了，可越是这样，他的压力就越大。
他想让母亲多为自己着想一点，至少不要什么都不顾及自己。
所以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很疏远母亲，直到在南梁走了一遭，他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愚蠢。
良久，陆澈才轻声道，“谢谢你，季白。”
本来还咋咋呼呼的季白，瞬间就变得不好意思了，他抓了抓有些长的头发，轻咳一声：“你这是哪里话，不过我给你请专家花了好多钱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你整理一下费用清单，我打给你……”
“打住。”季白一下子就变得很严肃，“就你那点钱，连个零头都不够给，再说了，跟兄弟客气你就是想绝交！”
对于“虽然暂时赚的钱不多，但起码资产过百万的陆学霸”听此，额头飞过一群乌鸦。
但也知道季白对这些是真的不在意，所以也就没再推搡。
虽然季白没要，但陆澈也不会白拿，只不过会以别的方式还回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季白见陆澈兴致缺缺，以为他是因为刚清醒，还没有缓过劲，也就没多打扰陆澈。
刚好他还有个项目未完成，便回公司了。
季白走后，陆澈给陆母打了个电话，然后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后，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沉默不语。
桌子上摆了一锅刚才季白硬是要给他订的“十全大补汤”。
陆澈盯了那个锅一会，俊润的脸上神色淡淡，用季白的话来说便是：就快原地升天了。
良久，他才抬脚去酒柜拿了瓶酒，没有理会“十全大补汤”。
他很少喝酒，可以说几乎不喝，但今日不知道为何，他特别想喝。
如果季白在，看见陆澈不喝汤喝酒，肯定会立刻炸毛。
毕竟谁见过一个刚醒没多久，就喝酒的。
可惜季白不在。
阳台的风很大，此时北京已经快要入秋了，风刮在身上会有一点点凉意，但陆澈反倒觉得心中那股闷劲被吹散了些许。
他性子慢热，所以很多人都会觉得他在摆学霸架子，虽然平日里总是寡着张脸，看起来有些闷骚，但从来不会有人觉得他性子冷漠。
他很少冷脸，毕竟这张脸摆在那，自带一种温润气质。
但是此时他脸上却是一片霜寒。
他刚醒来的时候，见自己还躺在卧室，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夜，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
慕娇穿书的时间比她慢几天，他本想着在慕娇还未穿书之前，找到她。
可是，他都昏迷了两个月，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们注定是无缘。
又是一杯酒下肚，刺骨的寒意顺着喉咙往下，胃部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如果只是一场梦，为何还要我记得？
...
但即便是消沉，也不允许陆澈消沉几天。
博士的开学典礼如期而至，接下来他忙得不可开交，起初还有些不适应这些生活，到最后就慢慢适应了，一日又一日，时间的流逝快到可怕。
对于陆澈越来越沉默，季白老早就看在眼里，可无论他怎么问，陆澈都不愿说，到后面他也没办法一直追问下去。
很快，就快到了国庆。
陆母早在国庆前就给陆澈定好了机票，对于这个，陆澈第一次没有驳回陆母替他做的决定，很温顺地答应了。
陆澈的温顺让季白惊呆了下巴。
他边倒酒边疑惑地问陆澈：“陆澈，咱家是不是进贼了啊，怎么我那瓶珍藏的红酒被喝得一滴不剩啊？”
陆澈坐在沙发上看资料，听此，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心虚，虽然很浅，但却被这些时日密切关注着他的季白一眼就捕捉到了。
他气得直接将刚倒好的酒一搁，拧着眉走向他。
质问：“谁允许你喝酒了，不知道自己还是病人吗？”
陆澈轻咳一声，脸上有些不自在：“浅尝，浅尝......”
“一瓶都见底了还叫浅尝？”
“......”
季白觉得此时的自己比老宅的管家还要啰嗦，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是身体遭不住了，伯母第一时间就要找我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老母亲职业病一犯，会让我将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写成一个ppt交到她手上的......”
“当然一个ppt肯定为难不到我......啊呸，重点不在这，重点是以你老母亲严谨的程度，可能会当场批阅我做的ppt，然后再顺带教育我一番......”
陆澈汗颜：“哪有这么夸张......”
季白伸出食指摇晃了一下：“nonono，是我把事情说简单了。”
“......”
季白一锤定音：“总之，这段时间不允许喝酒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我家酒庄，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陆澈：“我又不是酒鬼......”
“重点不是这个，谢谢。”
这么一闹腾，陆澈看资料也看不下去了，季白将刚才顺手倒的薄荷水推到他面前：“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广州？”
“......明天中午的飞机。”
季白没想到这么早：“那你还不收拾行李。”
“也不会住太久，衣服家里都有。”
“好吧。”季白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问，“前几日听见你接电话，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电话说，国庆过后便是你母校的校庆，是不是邀请你作为优秀毕业生回校了？”
陆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你怎么想的？”
“再说吧，我也还没确定下来。”
...
翌日，陆澈很早就到了机场，在发现陆母给他订的是头等舱时，他还愣了一下。
他家其实不缺钱，甚至还很富有，但陆母身为一个大学教授，一直秉承的就是勤俭节约，所以如果不是没票，很少会订头等舱。
上了飞机后，陆澈便戴上眼罩想睡觉，但还没睡多久，就被空姐喊了一声。
陆澈摘开眼罩，皱了皱眉，表示疑惑。
年轻的空姐看上去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乘客，打扰您休息了，是这样的，前面的一位乘客因选错了位置，座位不是和家里小孩连着的，所以想跟您换一下位置，您看您愿意换吗？如若不愿意，我替您回绝她？”
陆澈闻言看了过去，果然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妈妈手上抱着一个婴儿，她身旁还跟着一个看上去七岁左右的男孩，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点了点头：“可以。”
空姐听此连忙道：“麻烦您了。”
“没事。”
等换好座位后，便没了睡意，他叹了一声，想挑一部电影看看，就听见身旁传来一道女声。
女生的声音听起来很甜糯，一听就是从小被娇宠长大的，她好像正在跟同伴讨论什么明星，很是激动。
声音大了一些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嘘”了一声，随后又压低声音继续讨论。
本来陆澈对窥听别人讲话不感兴趣，但这道声音的主人，不知道为何，有些吸引他。
他偏头看过去。
看见了一张陌生的侧脸。
陆澈皱了皱眉，心却莫名跳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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