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拂。
吹皱一池涟漪。
男人笑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府主把属下招来，就是为了谈这些公务？”
女子眼波流转。
伸出一根嫩白的手指，对他勾了勾手。
男人俯身倾压过来。
“凉州除了葡萄酒，这冰玉烧，也很不错。府主您尝尝。”
一边说着，那人低下头来，给木塌上坐着的女人渡了一口酒。
两人唇齿相交，很是亲昵。
从秦妩的角度，清清楚楚看到了那人的脸。
嘶——
韩统领，挺忙啊！
今晚才风尘仆仆赶回来，这就上了府主的床。
看你这浓眉大眼，牙口挺好的样子，没想到也是个吃软饭的。
在水榭里画面变得不可描述之前。
慕容伤拉着秦妩从竹林退出来。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就，跟不熟悉的人一起看电视，里面出现亲密镜头的那种尬感。
眼看着快走出竹林了，慕容伤脚步停住。
冷黑的眸子垂下来，闪着细碎光亮。
问秦妩：“你现在明白了么？”
秦妩……我明白？
明白什么啊？
秦妩神色古怪，反问道：
“……你为什么总喜欢半夜带我来吃这种瓜？”
慕容伤：“总？”
秦妩：“上一回是在大夏，颜太妃和镇北将军……”
说着，横了他一眼。
算了，反正他都失忆了。
失忆了还有这种癖好。难道，人形绞肉机，冷僻乖戾的北燕小怪物，其实是个八卦精？
最喜欢干些听人墙角的事情？
形象好幻灭啊。
她的眼神太过赤果果。
身边的少年不开心了，板着脸。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秦妩微笑：“没有，人家对你充满了感激呢。慕容公子，真是人美心善的。”
慕容伤脸色又冷了几分。
“你听他们说了那么多话，就只看到了男女间那点无聊的私事？”
秦妩：“……”
这语气她熟悉，就是学霸质问学渣的语气。
——书上不都写着么？这都不会！
但她真没听出来啊，于是虚心求教。
“我应该听出什么来呢？”
自然是听出，她眼下的处境便是一处泥潭，尽早脱身为好。
慕容伤面无表情：“如果你要离开碎月城，我可以帮你。”
走？
秦妩立刻摇头。
“不不，我不想走。”
慕容伤皱眉，“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秦妩是这么想的。
我辛辛苦苦，赶了这么久的路，终于到了西州。
这个时代，出趟远门多不容易。
当然得好好玩玩，玩够本了！起码要把西州四城和天水城游览一遍吧。
至于其它的……暂时还不急。
对秦妩来说，最要命的，应该是穿书系统给的任务。
摄政王的退婚书，已经到手了。
只剩下殷小小那个平胸小女人的好感度。
按照剧情来看，殷小小应该要被舞阳公主卖去南陈了。
因为萧太后寿宴，南陈的祝寿使团里，有不少贵族。
便是其中一个贵族，看上了殷小小。
对殷小小求而不得，算是个男配吧。
所以距离楚霄越跟殷小小最终定情，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她在西州浪荡一圈，再去南陈找她。
秦妩：“我正在考虑，要不要，顺势嫁去天水城。”
慕容伤：“……你确定？”
秦妩不确定：“也许吧？”
“随便你。”慕容伤冷声说道。
幽冷的眼眸里，难得的浮现了几分明晃晃的怒意。
西州四城的抚宁府，能传承这么多年，每一个都底蕴深厚。
明里暗里的手段，不是一个小姑娘能想象的。
她以为嘻嘻哈哈玩闹一番，最后还能全身而退？
笨蛋。随她去作死吧。
也不多做解释，慕容伤抬脚就走。
秦妩：“……”
我都说了，还在考虑中，你好端端发什么疯！
她追上去，“那啥，你还要不要吃东西？”
实不相瞒，大晚上的，跑了这么久，她都有点饿了。
——对啊，她一直被人抱着，被人拽着，体力似乎没多大消耗。
但这种饿，是一种心理层面的饿。
她大半夜不睡觉逛了这么多地方，心也累着呢。
慕容伤脚步慢下来。
“要吃。”
“想吃什么？”秦妩问他。
夜色之下，少年垂眸想了想，脑中浮现一个名字。
“鸡丝肉糜粥。”
秦妩神情蓦地定住，抬头看他。
“……”
。
他们蹲在厨房里喝粥。
半夜哪有鸡丝肉糜粥？
秦妩借着人家的厨房，鬼鬼祟祟给他煮了一碗。
秦妩坐在一边，吃着已经冷掉的烤羊腿，看着慕容伤面无表情地喝粥。
秦妩问：“好喝么？”
慕容伤嗯了一声。
……好歹，没有跟她说，猪都不吃。就还算是鼓励。
看他吃东西的时候，斯文安静，挺好说话的样子。
秦妩问他：“我如果去天水的话，你要去哪里？”
慕容伤抬眼，一双冷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秦妩凑近他，表情严肃。
“明明是你，对我始乱终弃。现在还板着张臭脸，跟我这么说话。”
“知不知道你以前有多喜欢我，没了我你根本活不下去!”
慕容伤：“……”
秦妩叹了口气，用幽怨的语气陈述往事。
“想当初，我们初次见面，我还是别人的未婚妻。”
“你对我一见钟情，巧取豪夺，花言巧语。”
“半夜带我出去喝酒，坐在皇宫屋脊上吹风，还说要带我回北燕看雪。”
“结果一眨眼，你全忘了。大猪蹄子！”
对于这些控诉。
慕容伤只有一句回应。
“你是谁的未婚妻？”
秦妩：“……”这个问题之后再探讨。
秦妩凑得更近了。
女孩子乌黑的眼睛，近在咫尺。
那双眼睛全神贯注凝视着他，倒映着他。
像是这广袤的苍穹星野里，只有他一个人。
“难道你没发现，你很喜欢我么？”
“喜欢跟我待在一起，看到我就开心，看不到就想念。”
“一点都没有么？”
慕容伤冷冷地移开视线。
用动作表示否认。
秦妩把脸凑过去。
女孩子香甜的气息，萦绕鼻间。
“喏，要亲亲我么？你以前很喜欢亲我的。”
慕容伤：“……”
将她一把推开。
不可能。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虽然忘记了一些事情，但那些梦魇一样的过去，还纠缠在记忆里。
他绝不可能与人如此亲厚。
慕容伤垂下眼眸，搅拌着碗里撒了青葱碎末，香气扑鼻的肉糜粥。
做了一个决定。
“若你要去天水城，我帮你。到了天水，我们就分开。”
说完之后，眸光定定落在她脸上。
转了一圈，又垂落下去，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是勺子里的粥，莫名的再也吃不下去了。
秦妩愣了一下。这狗东西的意思是，要抛弃她了？
“——慕容伤，你可别后悔！”
怒气瞬间又被撩拨起来。
每一次，在她觉得，生病也不是他的错。
在他默默为她做了许多事情，让她恍惚觉得他还喜欢她的时候。
下一瞬间，他总有办法立刻变得非常狗。
狗到让人想诅咒他，立刻原地去屎吧混蛋！
。
一起从厨房出来，慕容伤带着秦妩返回。
这次从花叶葱茏的园林里穿过去，人少，又很安静。
两人的影子被挂在花枝的灯笼，拉得长长的，倒映在石路上。
那人用平淡冷漠，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
“你以后想知道什么消息，用不着跟别人打听，可以直接问我。”
“这抚宁府里，有七成的事情瞒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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