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皇帝则好上许多，最悲痛时，有嘉贵人陪他跪在先祖面前一整夜，第二日又有各个妃嫔的温柔安慰，就连和牛一样每次见他都要顶他几句的如懿也是一副好脸色。
熬过这一遭，剩下的日子越发好过，前朝顺利抑制了灾情，又有高斌奉上大吉之兆：高家名下的一个大农庄竟无一人得了痘疫，就连需要去京城采办的一对爷孙也平安康健。
皇帝不由起了好奇心，特意在朝堂上问起，高斌沉声道：“微臣查过了，农庄倒也有人身上起了几颗痘，只是很快就消了，他们便觉得是虫豸作祟，现在想想，这症状竟与人痘如此类似……”
“微臣再三查验，终于发现，这痘印农庄里的牛犊身上也有，比起人痘，这牛痘更为安全可靠，恭喜皇上，得天之幸呐！这是皇上圣人在世，德政行善的吉兆啊！”
皇帝愣住了，狂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道：“好，好，朕要亲自去见见，众卿与朕同去！”
结果自不必多说，刚从永琮之死逃过一劫的太医们，又被打发去研制去过毒性的牛痘，不过这次可就是带着惠及子孙名留史册的想法兴高采烈地去了。
刚从惨烈伤亡中恢复过来的百姓们得知消息，又哭又笑，感慨此后家中老小再不用受此折磨乃至丧命。
甚至有人在街口长跪不起，哭道圣上贤德之君，明君在而能臣出，天下大吉！
平白得来的功绩，皇帝接的毫不手软，又听了有百姓拍他马屁，简直嘴巴笑得都快裂开了。
然而喜悦之后，他想起了功臣高斌，笑容瞬间回落。
高斌本就身居要职，也抬过了镶黄旗，后宫还有慧贵妃和永曜在，封赏过重，万一高斌起了什么心思，岂不是要威胁自己的皇位。
皇帝在殿里来回踱步，不能不给赏赐，可给多了他又不安。
拖了许久，除了嘴上嘉奖，一直没个章程出来。
高斌和永曜早知他那副抠抠搜搜害怕外戚的死样子，两人商量之后，高斌便以退为进，当众说一切都是皇上恩德，自己不需封赏。
没等大臣们说话，民间先沸腾了。
皇帝召见，高斌再次婉言提出自己不用封爵，若皇上有意，给他全族一起抬到正黄旗就行了。
皇帝不好意思地推拒了一番，高斌一直主动拒绝反而让他面子上过不去，天底下这么多人看着呢，最后还是多给高斌封了个虚衔：一等公爵位，另有金银贡品若干。
这消息一传出，后宫又是一阵波澜起伏。
纯贵妃和高曦月共同协理六宫，本就不敢对她强硬，这下完全不敢造次，只将自己当作手下打打算盘，而宫权则全部拱手相让。
高曦月如今可谓春风得意，她一拧眉，觉得如懿和嘉贵人跳个不停，十分惹人烦，皇帝立马不去她们宫里，要么歇在养心殿，要么留宿在咸福宫。
觉得东珠好看，皇帝把皇后今年的份例全挪给她用了。
高曦月享受了好些天肆意横行的后宫生活，高斌就来信了，高家如今烈火烹油之势，叫她收敛点，别把皇上当自家府邸赘婿一样指使。
永曜也说，皇帝心狠时，无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高曦月先是撇撇嘴，她柔情似水又怎样，后宫不给皇帝面子的妃嫔多了去了。不过心里这么想，面子上好歹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小意。
这日妃嫔们齐聚咸福宫奉承，莺莺燕燕堆了一殿，好不热闹。
如今永曜去了撷芳殿居住，白日也要念书，高曦月见孩子见得少，颇有些无聊，琵琶也不大想弹了。
好在她如今得势，隔三差五就有妃嫔来找她说话玩笑。
今天高曦月新得了几斤上好官燕，除却念着炖一盅给永曜补补身子，也想着请交好的妃嫔来尝尝味道。
官燕自然不算什么，主要是如今皇帝皇后还沉浸在八阿哥的离世中，又出了公主和亲的这一档事，谁敢去听戏歌舞，更是许久未办宴席。
高曦月这么一请也能借着这个理由聚一聚。
纯贵妃甚至带了七阿哥永瑢过来玩耍，虎头虎脑的一个孩子，逗得众妃嫔笑语不断。
庆贵人感恩于之前慧贵妃帮她说情晋位，早早便来了，和几个常在答应一起好生奉承，直哄得高曦月满脸笑容。
只是其乐融融的场景旁，却有一个不和谐因素，如懿。
不知怎的，往日淡淡的，不喜争宠，更不喜和别的妃嫔多加往来的如懿，有些变了性情。
譬如今天，不请自来的她打扮格外上心，穿了一身鹅黄主色混紫玉兰的旗装，红黄明亮，叫人老远就能看见，这倒罢了，不过是比她往日阴沉沉的着装多了两分亮色，人都不算显老了。
可她满头的珠钗，尤其那大红花珍珠步摇，太过引人注目，这可是八阿哥新丧，要是嘉贵人也来了，指不定早就开嗓冷嘲热讽了。
高曦月嫌弃地移开视线，才不指教如懿呢，最好叫皇上撞见她！
高曦月忽略了这个来蹭燕窝的闲人，转而去和纯贵妃说话。
纯贵妃目光注视着永瑢吃蜜饯，笑意却没有其他人明显，带着挥之不去的愁容。
高曦月不免多关怀了几句。
纯贵妃道：“说起来，科尔沁部只说求娶嫡公主，反而闹了大事，如今皇后的和敬公主和太后的恒媞公主都是适龄，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直把病中的皇后都闹出来了，现下皇后与太后两相僵持，谁也不肯后退……”
纯贵妃强笑道：“我便想起了我的璟妍，有些愁眉不展，倒让妹妹们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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