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又恢复起早贪黑，规律无比的剧组生活。
许昭在多日后的拍戏间隙，向她道歉。
晨光熹微，他穿着利索的西服套装，头发梳成三七分油头，一丝不苟，情绪内收，看起来有了稳定成熟感。是难得的让程之感觉贴合角色的瞬间。
“对不起。”
这是除了对戏之外，这么多天以来许昭第一次和她说话。
程之正看着剧本，细细揣摩下一场戏的人物心理，他们在剧中即将大婚。乍一听许昭说话还没反应过来。
然后一笑而过，半开玩笑道：“没事。只是要是有一天被爆出来，我肯定第一个怪你。”
许昭摸摸头，“嗯，肯定怪我，是我小心眼儿又冲动了。”
“真有那么一天，我的公关团队会帮忙。”
他轻呼一口气，认真地看着程之，手抚上她耳朵上洁白的硕大珍珠。
眼神凝在她因为耳饰重量而有些充血的耳垂，低声喃喃：“程之，我喜欢你。”
喜欢到，心底也被永久地抹上一缕嫣红，冲刷不去。
“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我现在……还是有些喜欢。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困扰到你。”
程之稍微偏了下头，躲开他的触碰。
面对这样情真意切的告白，她有些不自在。
身上穿着洁白的婚纱，面前正道歉的人手捧鲜花，周遭正在布景。一切美丽而梦幻。在这样的场景下被告白，她无法做到完全冷漠。
年少时会因为被告白而出现情绪波动，可现在却波澜不惊。
一是因为经历的多了，二是因为已经过了把感情当做一切的年纪。
面前这个男人的真情，程之却是能感知到几分的。感动的同时又不知道作何回应。
圈内爱玩的人多，一个对眼看上了晚上就滚到一起。随着合作结束关系也随之结束，接下来的拍摄再换另一个。“剧抛”情侣很常见，大家也见怪不怪。
程之没想过会在工作场合被人表白。
好在许昭及时避免尴尬，笑道：“蓝茵和你一样，挑男人的眼光都不错。”
程之被逗笑，把剧本卷起轻拍一下他的胳膊。
她平复情绪，努力寻找着新婚的少女该有的羞涩又激动的心情。
-
周于在回北城后不久就和王横毅再次见面，正事聊完，王横毅边喝茶边突然提起。
“没问过你，之前给你介绍女孩子你都不在意，怎么偏偏喜欢程之？”
周于玩着茶杯，笑道：“她漂亮。”
王横毅隔着氤氲白雾瞅他一眼，敷衍的谎言和雾气一样，一戳就散。
嗤笑道：“漂亮？”
“漂亮的那么多，她确实……女人味十足，但你也不是那种肤浅的。”
就算现在对程之心里有些意见，王横毅也不得不承认，程之在他见过的众多女性中，是属于能一眼就吸引人的那种。
明艳、芬芳。有浓烈的性吸引力。
他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样的。周于还年轻，当然会被她这样的美貌吸引。这都算不上什么。
但要是动真格的，谈婚论嫁的话，却不是正确的选择。
他放下茶壶，不动声色地给出建议：“但她，不太懂事。”
“周于，我们身边需要漂亮懂事听话的女人，懂事听话，甚至还可以排在漂亮前面。”
“你新鲜劲过了也就那么回事，不要真的当真，嗯？”
周于还在转着手心的茶杯，晃着澄亮亮的茶水，突然就想起程之的眼神。
也是这样，粼粼动人。情绪一望就看到底。
上天待他何其幸，竟出现这么一个外貌性情都有七八分像的人。
“嗯。”
“这味不好，太涩了。”
王横毅笑骂：“你能喝出个什么来！”
“对了，怎么想起要办基金会？”
周于给他添茶，“不是学你的嘛，有了成绩后要回报社会。”
王横毅大笑，知道周于也不是拍马屁的人，更加欣赏起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来。
他身上有难得的坚毅感，又很能吃苦。
当初他走到自己面前，寻求项目合作。彼时的王横毅根本不把他这样稚嫩的小孩放在眼里。
却也愿意与年轻一代多说几句话。
周于最终打动他的是什么呢？是他目标明确，且有不顾一切的勇气。
项目预估完成时间是三个月，他却说，“给我两个月。我做得会比别人好也比别人快。”
王横毅根本不信，觉得他在吹大话。问：“别人几十人的小组都要三个月，你只有十几个人，你告诉我你怎么做？”
他说：“我比别人能吃苦。我带出来的人也比别人能吃苦。”
在“能吃苦”已经不是美德的当代，竟然会有人把这个当作可标榜的点。
王横毅觉得惊讶又好笑，事后派人去查这个嚣张的周于。
他的履历，又明明白白每个字都在写着：能吃苦。
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让他从小城中拼出来，拼到最高学府。
又从万千优秀毕业生中脱引而出，拥有能走到他面前与他谈合作的机会。
王横毅也是白手起家，见到这样毫无出身又颇有能力的人，难得的动了恻隐之心。不顾会议上众人的反对，不顾他们评估出来的各方面最佳合作方。
坚决地选择了周于。
而他也如他所说的那样，如他履历上所有真实的、努力的轨迹一样。
交出一份最好的答案。
这么多年，他很少有其他方面的欲望，连喝酒都有分寸。偶尔他们玩些小赌怡情，他不管输赢，从不恋战。当然，他输的时候也少，除非是场合特殊，需要他故意输给上位者。
王横毅看着他，一步一步打拼出属于他自己的事业。
如他孤身从小城走出来的脚步一般，稳扎稳打，一步不偏。
他明明正值壮年，也依旧向上有拼搏心。可王横毅就是觉得，他无欲无求到了像个看空一切的耄耋老人。
一潭死水，再无波澜。
一日一日麻木地向前走，不过是因为走到了这个位置，身后有许多人许多事推着他，肩上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只有程之，是意外。
许多人曾在许多场合开玩笑问过周于，为什么从来不带女朋友，再忙也要在这方面奖励自己。
他的回答没变过：“没什么兴趣。”
所以王横毅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周于会主动找到他，让他帮忙牵线搭桥女明星。
周于很少公开露面，连自己邀请他去冠名的晚会上做颁奖嘉宾都被他拒绝。仅有几次的杂志采访，还是一些政治需求或是有人托关系求到王横毅这里，他才答应了。
他问他原因。
又说之前也有朋友喜欢程之，拖了好多关系也没把人请出来。
他说：“这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见到她。”
那是王横毅第一次在周于眼中看到不一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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