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国安的同志说，他们处理，听说已经拉走火化了。”
“火化？”
电话那头的魏局长很是惊讶。
“案子还未结，怎么能这么快就火化呢？”
齐政委用无奈的语气回答道。
“局长，这是国安同志的事情，咱们也管不着不是？”
这就算搪塞过去了，魏局长在那边挂了电话，齐政委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走回到周乙身边坐了下来。
周乙一脸阴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了半天，始终没有想到会是他小魏子来打这个电话……”
齐政委不敢说话，因为他也想不到。
“建国，你去安排吧，我自己去正心家里看看。”
周乙站起了身。
“老师，我给老局长家里打个电话吧。”
齐政委连忙站起身，走到桌上拨起了电话。
周乙没有反对，齐政委是应该打个电话的，毕竟两老头儿在方正心家里，也不知道谁上门。
周乙从公安局大院里出来，又在院门口的路边静静地抽了一支烟。
看得出来，他很沉重，心情很复杂。
送他出门的齐政委默默地站在门里，看着周乙微微有些佝偻的身躯，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有那么一群人，为了毕生的信仰，坚定不移地战斗在最前线。
他们也许不为人知，甚至死后也无人记得，可他们都是英雄！
我会是那群人中的一个么？齐政委在心里默默地问了自己一句，低下头。
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院门外的周乙已经不见，齐政委深深地瞥了一眼空旷无人的院门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身朝审讯室走去。
审讯室里，胡泉城狠狠地抽着烟，盯着对面坐着卢千阳。
卢千阳双手戴着手铐，神情很是疲惫。
屋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儿，胡泉城面前的烟灰缸早已堆满了烟蒂。
“胡队长，你问的话，我都回答八次了。”
卢千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胡泉城眯着眼，眼里带着淡淡的血丝。
“千阳，说不通的。你说你是被金望岳击昏后，倒在地上；等你醒来，发现袁克佑和方城两人趴在桌上口吐白沫，已经死了。”
胡泉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
“你也算是老刑警了，你很清楚，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是报警，而不是去抢救两具早已冰凉的尸体。”
“……”
卢千阳虚着眼睛，看着一脸严肃的胡泉城，没有说话。
的确，按照正常人的逻辑，遇到这种状况，一定是报警，更何况自己是名刑警。
“你说茶是你泡来的，我们也调查过，方城家里所有的茶叶罐，茶叶盒里都含有一种神经毒素。如果简单地判断，你可能不是凶手，但是介于你曾经是刑警，我就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你故意布下的迷魂阵了……”
胡泉城果然要老赖些，从他的分析听来，逻辑上是没有问题的。
“最重要的是，你说为了抢救他们，在外面端一碗清水，给袁克佑灌了半碗，剩下半碗准备给方城口中灌下的时候，小武进来了。”
胡泉城犀利的眼神盯着卢千阳，卢千阳还是没有说话。
“所以，他们大都把你排除了凶手可可能性，但是我认为……”
胡泉城的脸色很难看，很阴沉。
卢千阳明白，胡泉城认为自己就是凶手，自己没有像其他杀人凶手一样逃离现场，反而在现场等着警察上门，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反倒可以脱罪。
“千阳，你编的故事，最大的漏洞不是那个已经死了，变成灰的金望岳，而是那把轮椅。”
胡泉城的声音很轻，很低，但是卢千阳还是能够清晰地听得见。
“你说那把轮椅上坐的人是花白凤，我们也调查过，花白凤是和方城一同回的蓉城，她的检查报告，我们也多方落实过了，无论是从北京，还是从香港，多家医院都可以确诊花白凤脑子受到重创，完全就是个植物人的状况。”
胡泉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醒过来，两个人死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是凶手，一个植物人是从犯。死了的主凶逃了，植物人从犯不见了。”
胡泉城眼里满是鄙夷的笑意。
“这个故事，谁信呢？”
他又叹了一口气。
卢千阳被呛人的烟雾刺得重重地咳嗽了好几声，他抬起头，盯着胡泉城。
“师哥，你就这么认为我是凶手，是我在编故事？你就那么希望我被一枪毙了么？两个老前辈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恨，我非得对他们下死手？！”
卢千阳越说越愤怒，冲着胡泉城舞了舞戴着手铐的双手。
胡泉城眯着双眼，一直看着卢千阳，等他渐渐地平静下来，才开口。
“千阳，师哥是最不希望你是凶手的人，我搞清楚，也是为了还你清白，你不说清楚，我交代不上去，找不到真凶，就洗刷不了你身上的嫌疑，难道你愿意师哥给你殉个私情，把你放了，让这个案子成……”
胡泉城还要往下说，突然审讯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进来的人是阴沉着脸的齐政委。
胡泉城站起身，回过头。
“齐政委……”
齐政委重重地瞥了一眼胡泉城，背着双手，踱了两步到卢千阳跟前。
他弯下腰，一双老眼久久地盯着卢千阳的眼眸。
“小子，两个月不见，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卢千阳抬起眼皮，也看着齐政委的那双眼睛，沉默良久，才回答他。
“时代在变，人也会变的……”
齐政委那如刀的眼神微微一怔，表情僵硬几秒，随即嘴角微微一翘，点了点头。
忽然，齐政委直起腰，转过身，对胡泉城说道。
“放了吧……”
“放了？”
胡泉城顿时双眼圆睁，惊愕万分地看着齐政委。
“政委，他？放了？”
齐政委点点头。
“政委，这不妥吧……”
齐政委那双狡黠的眼睛看了一眼身后的卢千阳，又回过头对胡泉城淡淡一笑。
“泉城，他要真是凶手，早跑了，谁能在你胡队长手下玩灯下黑呢。”
胡泉城还是一脸的不解，齐政委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把嘴凑在他的耳边。
“魏局长让放了……”
胡泉城把头一偏，用惊讶地目光盯着齐政委的脸，满脸的不可思议。
终于，胡泉城从兜里掏出一把手铐钥匙，往桌子上一丢，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
齐政委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拿起钥匙朝卢千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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