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中的那位做什么事情与否,只要不涉及雇主利益和自己利益,还有他们这个镖局的声誉之外自己都不会动。
这个世道看不下的事情太多了,不能因为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便要去让它变得能让自己看下去。
那么估计自己离踏入棺材又近了一步。
马泉默默的举起了手中的瓷碗,大口的将其中的剩余不多的劣质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也站起身来拿回放在旁边的长剑朝后院走去。
剩下的人一看老大也走了,一个二个也都意兴索然了起来,陆陆续续起身走回后院。
待驿站的大堂重新恢复起安静,驿长才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简单的收拾了下残局,看了眼外面随后吹灭了油灯。
君子不争。
驿长心中浮现这个词。
驿站外,秦浮撑伞不紧不慢的走在官道之上,积雪覆盖之下盈盈橙光近乎不可见,幸得地面上一层积雪视线才并不算太差。
刮了将近一天的呼啸大风在入夜之际逐渐由暴躁变成了温顺,夜幕之中飘飘洒洒数不尽的鹅毛大雪伴着微风飘飘落下。
秦浮心意一动体修功法运转起来,伞面上的些许积雪顷刻间融化顺着伞骨低落而下。
合起手中的油纸伞,任由大雪飘落在肩头。
触之即融。
还未浸透衣裳便在微不可闻的‘嗤嗤’声中化作一股热气升腾消散。
走了几步原本顺势飘落的大雪骤然间被弹开,在秦浮身遭三尺空无一雪。
三尺之外洁白的鹅毛大雪仿佛被什么挡住了一样,无法在飘进分毫。
一时间秦浮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身旁三尺大雪一会飘然落到肩头一会身前空三尺。
顺着官道,在偶尔的犬吠声中秦浮走出了这个无名的小村庄。
看着延伸到漆黑深处尽头的官道,秦浮暗自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脚程,以自己的当前的脚程来看约莫要三天半左右的时间到达下个较大规模的集镇,之后大约要半月的时间才能进入金州城的地界,那里是进入极南之地的最后一座城市。
在往南便是那绵延万里的长城。
秦浮在书籍上看了很多,也听过山虎爷爷说过很多,但是总归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的。
二十一万余里的军事防御,是抵御北雪山脉后面的妖域第一道防线。
整个大唐王朝十之有四的国库税收用于加固维修这里,官方修士群体十之有六在这里常年驻守。
北雪山脉北下,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
为什么地处南向却起个北雪山脉的名字,秦浮不知道,师傅裴水墨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是秦浮知道的这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之上埋葬了多少人族修士的鲜血和残躯。
一铲下去挖出三个不同种族的断裂骨骼也不足为奇。
奇怪的是纵然此处作为一个战场,埋藏不知多少躯体却仍旧是一处平静之地。
不见怨气,不得怨魂。
漫漫官道中,秦浮边走边思索着自己在藏书阁所看过的那些书籍,豁然发现古人云还是很有道理的。
比如君子千里行,始于足下。
又比如识得世间八万字,不如行得世间三千里。
蜀山宗门内藏书阁的阁老说过,看书也是一种修行。
师傅裴水墨也说,去路上走走, 看看也是一种修行。
可是秦浮觉得看过书中的风景,还要出去看看路旁的风景那才叫修行。
念至于此秦浮的脚步为止一滞,看着脚下弱不可见的盈盈橙光,沉凝片刻朝官道外走去。
呼啸大雪中,四周似乎更黑暗了一些。
手中的油纸伞隐约有些撑不住的迹象,秦浮微微皱了眉头神念扩散,身遭三尺凭空定风雪。
脱离了官道,秦浮心中骤然感觉失去了一点什么…………
呼~
秦浮轻呼一口气,扭头看了眼身后被大雪覆盖的官道,此刻他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唐王朝当初会不计代价的在整个版图之上修建官道了。
不仅仅因为它可以促进经济贸易,更重要的是告诉在这官道上行走的人们。
官方道路,诛邪不近!
在野外,夜幕中的危险往往比白天要来的危险的多,所以当初大唐王朝联手一寺三山在版图之上修建了绵延弯曲不知几万里的官道。
凡疆土内镇级以上皆有官道连接。
平年历纪要摘事里记载,大唐王朝联手一寺三山动员了近二十万的修士和辅以兼修阵法符箓的修士,硬生生的在四个月的时间内修建了连接版图之内镇级以上的道路。
白天那只是一条普通的官道,不能遮风不能挡雨,但是到了夜晚路沿两侧的盈盈橙光亮起,便代表着埋设的阵法已经正常运转,有了一丝能够抵御来自夜幕中的威胁。
这也是绝大部分商队行人在夜幕降临之际,一般都会选择在官道上驻扎过夜的原因。
可能抵御不了过于厉害的鬼怪和妖兽,但是总归给那些赶路的普通百姓带来一丝心理上的安藉。
秦浮转头收回目光看着面前覆盖不知连接何处的积雪,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下山何必非要按部就班的走官道呢?
既然说要看人间行万里路了那就随意的走就好了,只要是朝南走就好了。
脱离官道行走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上面,不过茶盏功夫秦浮敏锐的感觉到周围呼啸而过的寒风更冷了。
掺杂了一丝异样的阴冷…………
呼~~~
又是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冲在秦浮的身上让秦浮骤然打了个寒颤肌肤上的鸡皮疙瘩肉眼可见的泛起。
那阵寒风拂着秦浮身躯呼啸而过,随后在秦浮的身后打了圈又再度呼啸复回。
秦浮仍旧是撑伞前行,只是体内的气血却在瞬间涌动发出如同潮涌般的沉闷之声。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炽热喷发而出。
身遭三尺积雪尽皆融化。
虚空中那股寒风也随同骤然消散,似乎伴随着一声惨叫之声…………
秦浮低浮着眼睑,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股寒风应该是阴灵在作祟,念及与此秦浮的眼眸深处浮现一丝疑惑。
此地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阴煞之地,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阴灵的存在,可是此地此时却出现个阴灵,而且一看就是那种颇为狠戾的阴灵。
阴气冲体,若放在一个凡间百姓身上,那么恐怕第一时间会被阴气入体被阴灵占据识海。
好点被占据识海成为行尸,坏点也就是瞬间卷走血肉成为一具尸体。
此地无缘无故出现一个看上去怨念颇深的阴灵,那么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附近有人被恶意杀害,且距离身陨时间不会太久。
非阴煞之地诞生的阴灵恶煞不会存在与世间太久,会慢慢的消散于天地之间,这种情况被人们称为‘投胎转世’。
轻扣眉间穴,识海中汪洋大海般的神念无风无浪不起波澜。
调动起少的可怜的神念倾涌而出覆盖身边三四丈的范围,随后前进的方向成蛇形。
倾涌而出的神念不停的渗透厚厚的积雪探查着下面。
二十八息。
秦浮默默的计算着维持神念的时间,待心中默默念起二十八的时候秦浮的嘴唇便逐渐泛起毫无血色的白色。
想再多坚持一息都未果,四周散发开来的神念骤然收缩回去,让秦浮的身形一个踉跄,喉咙处发出一声闷哼。
迅速将手中的油纸伞倒杵在地面之上,稳住身形任由寒风大雪冲在身上。
足足片刻秦浮才慢慢睁开双眸,习惯性的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感觉脑海中传来的撕裂感微微减轻了些。
随后再度重新撑起油纸伞,夜幕之下看向一个方向,那里秦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想撑着气再探查一两息的时间,但是秦浮貌似有点高估自己的极限承受能力了。
漆黑的夜幕之中秦浮站在那里,看着脚下被自己挖开的积雪,面色阴沉久久不语。
一行六人,四男二女。
看这穿着应该也是个颇有家底的存在,毕竟在当今大唐王朝世间能穿丝绸的存在非富即贵,更何况出门在外还身穿丝绸。
蜀山宗门脚下蜀山镇中,一些所谓的大户人家和推选出来所谓的‘村长’也不过是在重要的场合和节日才把定制的丝绸衣服拿出来穿而已。
但是最让秦浮面色阴沉的是他们身上的伤势,尽皆被重器所伤,一些人的骨头甚至软绵绵的,这分明是骨头都被拍碎了的缘故!
至于手中的长剑也都是充斥着裂纹,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豁口。
面色阴沉的秦浮眼眸微微眯起,脑海中浮现一道人影。
那个站在自己门前让自己腾出房间的家伙。
也许不是他,也有可能是他。
眼眸中怒意夹杂着杀意涌动,握住伞柄的手掌紧了紧直至骨节泛白,许久才化作一声叹息。
纵然现在回身杀掉那个使用重剑的修士又如何?
说不定下回他们重新合作的修士还是如此呢?亦或者更加以修士身份欺压凡间百姓呢?
根源还是凡间流传的那句‘侠以武乱纪’,只不过现在这句话中的‘侠’换成了修士。
整个大唐王朝和一寺三山都在做禁侠以武乱纪,可是这种事情就是埋藏在冬天积雪之下的野草根须燃之不尽,哪怕你是犁地三尺来年也是成片肆意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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