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日子过得是最快的，有了过年团圆的盼头，也就不觉得一日日难捱。
川泽城和京城接壤，相隔不远也已经有了年关的气氛，锦恩行护送最后一批需要送到宫里的绸缎去京城，还能赶上和大哥锦余冬一块回来过除夕。
这会正是各个商铺最忙的时候，忙到二十五就要关门过新年。
白天的时候，叶郁慈就随着乔燕裴一起去商铺，唯一的闲人锦辰在府里被夫子教习功课，满脑子都是之乎者也，整天背书背得脑壳大。
锦辰背得可烦，不止一次起了要把这老头揍一顿送回去的冲动。
阻止他的不是良知，是老爹锦纪德每日还抽空过来抽背的闲心。
研究学问令锦辰伤心，和夫郎贴贴才是正经事，奈何夫郎一心扑在商铺和复仇这两件事上。
这天夜里。
做学问忙碌了半天的锦小少爷非常疲惫，躺在温暖被窝里等自家夫郎。
成亲已经快要月余，叶郁慈始终非常规矩，睡前是要抱还是要亲一下都不忍推开，可到了床上就丝毫不肯有半分逾越。
垂落的帘幔将他们二人和外界隔开，笼罩在暧昧的氛围里，本该是温馨又缱绻的。
可叶郁慈躺在外侧，与锦辰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分明没有睡熟也没有睁眼说什么体己话。
前些日子是身体跟不上来，锦辰早早就觉得疲倦了，今日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乎往外侧挪了挪，指尖戳了戳自家夫郎的肩膀。
他知道叶郁慈没有睡着。
“阿慈，抱一下。”
叶郁慈的眼睫颤动几下，有些茫然地睁开眼，听见这话时不由心中一跳。
这不比白日穿的厚实，单薄里衣贴着皮肉，不要说抱住，就是锦辰凑过来的热息都让他觉得无所适从，仿佛手脚都变得不是自己的。
于是在将被搂住的刹那，叶郁慈按住锦辰的手躲开，语调有些急促：“夫君。”
锦辰伸出去的手臂蹲住，半抬起身看他，倦乏病弱的眉眼噙着不满。
“阿慈这是怎么了。”
叶郁慈垂眸，有些刻意地挪动，和锦辰保持了些距离，按住他手腕的指尖摩挲几下，“夫君，您快些睡吧。”
锦辰看了眼和叶郁慈的距离，也听出他话语里的忐忑。
他凝着叶郁慈低垂的眉眼看了会，“好了好了，睡吧，不闹你。”
锦辰安慰着钻进被子里，紧贴内侧墙面睡。
叶郁慈怔怔转头，心中莫名有些怅惘，抬手覆在锦辰后背的被子上，薄唇轻启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昏暗中看着帷幕顶，耳畔是熟睡的清浅呼吸声，月余的同榻而眠已经让他习惯这道呼吸声，甚至会感到奇异的心安。
紧张褪去，唯余存在感强烈的无措心悸。
——
锦辰不开心的后果，就是生了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也是冬日里难捱的风寒。
虽说老府医把这归结于锦辰经常学问不做，趁夫子不注意就溜出去赏腊梅，这才感染风寒。
但锦辰就是觉得，这叫心病。
“俗话还说久病成医呢，我对自己的身体定比你们要了解！”
锦辰病殃殃藏在被子里，半张脸都被盖住，气势倒是一点也不弱，把两个府医说得无言以对。
“是是是，小少爷说得也没有错，肝气郁结走气不顺也容易感染风寒。”老府医见夫人来了，就顺着锦辰的话说，又问：“就是不知……小少爷最近因何而不开心，才会郁结至此？”
乔燕裴一听那还得了，养在府里这么多年，还是头次听小儿子说不开心呢。
“辰儿，快和娘说说，究竟是怎么了？”
锦辰因染上病气而越发湿润的桃花眸扫过床边几人，落在叶郁慈脸上，眨了眨眼。
叶郁慈一紧，这些日子培养出的默契让他本能觉得小少爷说不出什么正常话来。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锦辰嚷嚷：“阿慈晚上不让我抱！”
厢房里突然陷入安静。
叶郁慈瞬间别过头去，从耳垂红到眼尾，冷艳面色沾染醉意似的绯红。
乔燕裴噎了好一会，对他们床笫之间的事情哪里能多说什么，反倒拍了拍锦辰的被子，“你这孩子，青天白日的说这些也不害臊。”
老府医一本正经摸胡子，“小少爷啊，您身体须得再养好些，才能考虑鱼水之欢的事。”
锦辰：“……住口！”
我怎么会弱鸡成那样！
“是啊辰儿，你还小呢，不急啊。”
乔燕裴也跟着劝，又看向旁边沉默的叶郁慈，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拉过他们俩的手。
“要是吵架了呢，左不过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事，夫夫间哪有过不去的坎。”
锦辰的手搭在叶郁慈的手背，抬眼瞧见他哄人似的眼神，哼了声，却是没躲开了。
等乔燕裴笑着将两个府医带走，房内重归安静，叶郁慈就蹲在床侧，轻声道：“夫君。”
锦辰拖长语调嗯了声，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凑过来听他说话。
叶郁慈的内心酸涩又无措，像是被什么闷闷敲了一锤头，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小少爷哄好。
他没有这样的经验，更没有被哄过。
这样僵持几秒后，埋在被子里的锦辰先把自己闷到，掀开被子翻身看着他，拉起坐在床边。
“阿慈，你心悦我吗。”
叶郁慈神色微怔，抬眼回视锦辰的目光，“夫君在我心里，和旁人都不同。”
可尚且不知，这是否叫做心悦。
他分明比小少爷还要年长几岁，在这样关起门来的亲密事上却生疏得厉害。
“好吧，这便够了。”
锦辰抬手覆住他俯身贴近的侧脸，指腹在眼尾摩挲两下，嗓音也透着温柔。
“等你什么时候可以接受了再说，”
叶郁慈长睫突然抖动几下，俯身搂住锦辰的脖颈，几乎埋进怀里，裸露在长衫外的后颈绯色难消，被锦辰轻拍了拍。
这几乎用尽了叶郁慈全部的勇气，他何时主动做过如此亲昵的事情，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锦辰单薄中衣下传来的热意，因此脸色更红。
锦辰愉悦眯起眼眸，见叶郁慈不拒绝又搂住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好阿慈，我可以亲你吗。”
叶郁慈咬着下唇，心想锦辰简直也蔫坏，哪有亲之前还要询问的。
他没说好与不好，只把侧脸贴在锦辰的肩窝，没有言语地轻蹭了一下，是纵容的。
锦辰于是轻笑了声，侧头吻在叶郁慈的耳后，又摸了摸烫红的耳垂。
仿佛昨夜无声的隔阂也消散在这个吻里。
叶郁慈心里没来由地轻松许多，在这个被格外珍视温柔的怀抱中生出些缱绻心思，轻轻阖上凤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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