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均忽然感到一阵疲惫,定了定神,说道:
“赵道友,今日天色已晚,又逢此等变故,在下方寸已乱。若你不着急的话,不如在此歇息一晚。‘镇岳灵重砂’的事,我们明日再细谈,可好?”
赵武极露出体谅的神色,说道:
“理当如此。牛道友遭遇朋友惨亡、无辜者罹难的双重打击,心身俱疲是可以理解的。此事不急于一时,我也并不着急。我们明日再议也无妨。”
方均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在下便带赵道友去客房安置。”
赵武极也站起身来:
“有劳牛道友了。”
方均将赵武极引到一间空闲的客房,推开门说道:
“这里陈设简单,不比瑶华宫精致,还请赵道友将就一二。”
赵武极跟着方均走进屋子,说道:
“我等修士修行在外,风餐露宿亦是常事,岂会在意这些俗物?牛道友费心了。”
方均说道:
“我们明日再见。”
赵武极点头说道:
“嗯,明日见。”
方均告别赵武极后,便径直回到自己的屋子。
可他刚进屋子,就想起了温念如,随后便往陈靖胜的屋子走去。
他推开门,只见温念如依旧沉睡着,侧身卧在床沿,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散落在枕间,几缕碎发被泪水黏在脸颊,贴在细腻的肌肤上。
她的俏脸本是饱满莹润的,此刻却因悲伤过度而微微失了血色,像一朵被寒霜打蔫的梨花。
也许是在梦中也承受着煎熬,她秀眉轻蹙,小巧的琼鼻微微翕动,呼吸浅促而不稳,一只玉手轻轻搭在身侧,指尖微微蜷缩,像是还在攥着什么。
方均看到温念如的模样,又想起已然陨落的陈靖胜,不由想起从一百多年前刚到归来城认识这对夫妇之后,与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许久之后,他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暗自叹息,再次看向温念如,想起一个问题。
【明天温夫人醒来后,我要不要把陈靖胜的尸身交给她?】
若是将其交给温念如,温念如看到自己夫君的惨死之状,必定会受到极大的刺激,保不齐会想不开自寻短见。
若是不将其交给温念如……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方均想来想去,觉得无法避免将陈靖胜的尸身交给温念如,但不能马上交给她,得过一段时间才行。
届时温念如心情平复,面对陈靖胜的惨死之状,起码能更容易接受现实一些。
想清楚这些,方均松了口气,再次看向温念如,心中多了几分怜惜之意。
【温夫人,你放心,陈道友的仇我一定想办法报。】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再次帮温念如整理了一下被子,这才把门关上,离开这里。
…………
第二天,方均是被窗外的雀鸣惊醒的。
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际只染着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他一睁眼,脑海中便浮现出温念如苍白的睡颜与陈靖胜惨不忍睹的尸身,再也无睡意,翻身下床便往陈靖胜的屋子走去。
方均推门进入里面,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查看温念如的情况。
只见温念如依旧沉睡着,秀眉舒展了不少,呼吸平稳而绵长,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初生的婴儿般安宁。
方均松了口气,没有惊动她,轻轻退出门外,顺手将房门掩好。
他在庭院里缓缓踱步,想着陈靖胜的事,不知不觉走到赵武极的屋前。
里面静悄悄的,赵武极还在休息。
方均没有打扰,又走了一小会儿,竟然感觉到一股沉重的睡意席卷而来,连日来的奔波、陈靖胜惨死的悲痛与昨夜的心神耗损,在此刻尽数爆发。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
方均再次醒来时,听到院外传来说话声,正是赵武极与温念如的声音。
他顿时睡意全无,起床后打开门,来到院子里。
赵武极和温念如正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边相对而坐,似乎说着什么。
温念如身上已换了一身素白色的襦裙,相比昨天,情绪稳定许多。
“牛道友。”赵武极伸手向方均打招呼。
温念如也发现了方均这边的动静,站起身来,看向方均,目光有些古怪。
方均见此,心头一跳,但表面如常,面露微笑:
“赵道友,温夫人。”
温念如轻轻点头,回应道:
“牛前辈。”
方均知道现在没有办法跟温念如解释自己姓氏改变的问题,只是问道:
“温夫人,你没事吧?”
温念如回道:
“没事。”
方均见她情绪低落,但不像昨天那么激动,起码平复下来了,于是说道:
“温夫人,我和赵道友还有一些事要谈,谈完之后,我再来找你。”
温念如点点头:
“牛前辈请便。”
方均看向赵武极:
“赵道友,请!”
赵武极起身:
“温夫人,暂时失陪了。”
…………
方均与赵武极一起来到昨晚商谈的会客厅。
刚落座,方均便直奔主题,目光锐利如刀:
“赵道友,上次在瑶华宫,你曾对在下提及,想要获得‘镇岳灵重砂’,无非两种途径——交易,或是硬抢。”
赵武极说道:
“不错。当时我以为牛道友更倾向于交易,毕竟孔文元虽残暴,却也重利,若能拿出让他心动的筹码,未必没有周旋的余地。”
方均冷笑一声,眼中翻涌着压抑的怒火:
“周旋?上次赵道友说希望联络朋友,助在下与孔文元交易。在下倒想问问,若是选择抢,又将如何?”
赵武极神色不变,说道:
“看来牛道友是动了杀机。”
方均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咬牙道:
“陈道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甘府百余口族人血染家门,连鲁师傅那样的凡人都成了刀下亡魂,这等血海深仇,在下不得不动杀机!”
赵武极说道:
“理解。只是燕北国皇室根基深厚,与他们作对,可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牛道友,你可考虑清楚了?”
方均直视着赵武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在下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赵道友当年被孔文元等人围攻,几乎丧命于掖庭狱,这笔账,你难道不想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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