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皓冉把枪收回腰间，脸上仍带着不甘。
丁屿宁眼神一松，急切地跑向北羽，终于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三分钟。从我踏出这层楼开始，三分钟以后你再打急救电话。”
顾皓冉用命令的口吻冷冷说道，脸上没有一丝同情，看来他刚才在北羽面前的动之以情，也是装的。
丁屿宁没有作答，只是愤恨地抬起头，警惕地目送着他后退的身影，看他渐渐隐入黑暗。
林清漪，还是逃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儿？”北羽问着，有气无力。
“我看完了附件里的日记，拼命地想如果你要复仇，会约他来什么地方。”
“所以，你猜对了？”
“没有，我太笨了。”丁屿宁的泪水在眼角徘徊，鼻翼抽动，“我把日记扫描输入到maxbot，是它推测的。”
一个跳级保研的天才少年，竟在奄奄一息的爱人前面，承认自己的笨拙。
北羽闭着眼睛，抿着苍白的嘴唇微微一笑：“屿宁，谢谢你，来见我最后一面。”
丁屿宁的眼泪忍不住滑落，滴落在北羽疲惫的脸上：“你别瞎说！不等了，现在就去医院！”
说完他双臂将她一环，想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抱起。
可才稍稍一用力，她胸前的伤口就涌出更多的殷红的鲜血，染脏他的白衬衫。
“我马上叫救护车。”丁屿宁掏出手机。
北羽轻轻摇头：“来不及了，你快去找夏煦。刚才你放走的那个人不是宋嘉玏，她是顾皓冉的女朋友林清漪，她、她早就对我和夏煦虎视眈眈，肯定还会去顶替夏煦的……”
“好，我会叫她离开南城的。”丁屿宁一抹脸上的血泪，话锋一转，“北羽，你身上还戴着烙印吗？有没有被林清漪抢走？”
北羽无力地伸手，轻轻撩开裙摆露出脚腕上的黑色玛瑙串。
这是她离开别墅之前，翻箱倒柜找到的。
北羽慢慢睁眼，用微弱的气息说道：“我、我怕她防我，所以不敢戴在手上。”
丁屿宁轻轻在北羽额头一吻，将她从怀中放下，稳稳靠在墙边。
他走到铁桶前，俯身捡起地上已经熄灭的木棍，用力一掰。
木棍立刻一分为二，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断口的地方如矛头尖锐。
丁屿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拿着半截锋利的木棍，回到北羽身边。
北羽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沉重的眼皮抬高了几分：“屿宁？你干什么？不要！”
看他越来越靠近，北羽拼命地摇头。
“北羽，你先听我说。”丁屿宁在她身旁坐下，轻柔地把她揽入怀中，“其实消失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帮林清漪非法开发特战机器人。这次回来，我本来就是想带着证据举报他然后自首的，但是基地的防范非常严格，我实在没办法带走任何证据。今晚我约了余烬在V科技碰头，拜托你跟他借一下他的隐形眼镜。”
“是你自己约的他，你自己去见。”北羽漠然答道，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
“但是我也不想坐牢嘛，就只能委屈你替我了。到时候你戴上他的隐形眼镜，回基地把证据拍下来，自首加上立功，几年就可以出来了。”丁屿宁轻松地说着，仿佛是在拜托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胡说八道了，你就让我安静的咽气吧。”北羽倔强地反驳。
她失血太多，身体渐渐发冷，浑身动弹不得，只能把头往外一偏，以示反抗。
“北羽，你知道顾皓冉已经不在了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丁屿宁的手指轻轻地穿过北羽的发丝，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充满无尽的哀伤。
“什么感觉？震惊、悲伤，心脏好像一下就被剜空……一想到他的身、这么多年……一直被凶手霸占，我心里的空洞更是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北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几乎听不清词句。
“这也是我现在的感觉。”丁屿宁一脸坚定。
北羽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丁屿宁，眸光闪动。
“我原谅你的自私了，那你也要原谅我的，这样我们就扯平了。”丁屿宁眼神低垂，眼底刻着深深的眷恋与柔情，“最后想说的是，参考你的邮件，第十一行，前三个字。”
说完，他把半根木棍裹在她的掌心，然后握起她的手，猛地朝自己的脖子刺去。
北羽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尖锐的木片扎入皮肤。
“妈的，好痛。”丁屿宁噗嗤一声，笑了。
他扶着她的手用力一拔，殷红的动脉血立刻高高喷射，溅在北羽的脸庞和身旁的灰墙之上。
“不！”北羽哭喊着，不停的摇头，却什么也做不了。
视线和意识渐渐模糊，丁屿宁把手一松，沾血的木片瞬间掉落在地。
他还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急速涌出的血液堵住喉舌。
他知道自己已经接近极限了，只能扬起唇角，似笑非笑。
丁屿宁用尽所有力气抬起手，轻轻划过北羽的脸庞，最后无力地一垂，停止了呼吸。
他凝视着怀里的泪人，却始终没有闭眼，眼角挂着一丝残泪，仿佛仍在不舍地注视。
“我不原谅你！永远都不。”北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滚落在他的胸前。
丁屿宁的身体定格，逐渐变得透明，仿佛无形的灵魂正在从肉体中缓缓抽离。
与此同时，北羽的身体开始奇异的变化，胸前的伤口慢慢愈合，五官被重新塑造，身形也变得高大，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操控。
她变成了她朝思暮想的容颜，蹲坐在原地，泣不成声。
……
东郊别墅大门外。
无边的暴雨不知疲倦地冲刷着世界，好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浩劫。
“顾皓冉”跌跌撞撞从车中走出，雨水瞬间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紧贴皮肤，寒意刺骨。
一天之内，情绪大起大落几次，脑内的隐患被反复刺激，此刻他头痛发作，仿佛无数针尖穿刺脑膜。
他的眼前也跟着模糊起来，周围熟悉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虚幻，天旋地转。
“顾皓冉”手肘向外，朝墙上一靠，试图站稳脚跟，但双腿却不听使唤，疲软地失去支撑。
疼痛和眩晕的侵袭难以抵挡，他无力地倒在积水的地面，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前，匆忙按下紧急联系人快捷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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