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梅即使变成骨架人也仍然带着几丝柔性,只见她的泪水从她深深黑黑的枯骨眼洞里流出来,顺着颧骨流到虽然没有肌肉但仍然有着洁白整齐牙齿的嘴里,再吞进她的喉管,不知怎么喉管少了那么一截,泪水就滴嗒有声的从缺少的那段喉管处,扑嗒扑嗒坠落在红红的还在扇动的两心叶间。
骨架魏东梅没有再去扑抓陈楚秋,只见她翁翁地哀痛哭道: “你将我灭口不算，接着将青山镇派出所长对你那么忠诚的一个人也给灭口了。表面看钟保武是自杀的，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是被你威逼利诱而为呀。代山群,一个青山镇虎啸村的村书记,被你一直提拔到青山县委常委兼青山县公安局长,自然对你的话言听计从效忠于你,当时亲自驾车到‘一看’(青山县第一看守所),一个人将钟保武喊去一间室内说是审问,实事是传达你的指示,这比让你侄儿把我倾下十八层楼下更阴毒,手段更辣啊!”
“嘿,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转椅后面的陈楚秋吃惊的就要跳起来。
“我被你弄成了个女鬼你不知道吗?作为一个鬼要想知道一件事还需要什么难?我太了解你了,正因为太了解我在这边随时都在注意着你的一言一行。我非掐死你不可!非掐死你不可!”魏东梅说着,白杀杀的骨节子手就伸去欲扼陈楚秋脖子,陈楚秋吓得仰面躲开,跑去书桌的一侧颤着身体站在那儿把魏东梅的骨架望着。
魏东梅也没有追去,而是一屁股坐到陈楚秋刚坐的皮转椅上,骨节手刮着颧骨上的泪,竟刮得圪哧圪哧响。她边刮边接着前面道: “到了这会儿你仍不收手,又将赵坤虎灭口。赵坤虎灭口后你又要挟‘中盛集团’的董中盛对徐师傅(徐荣贵)一个贫民进行清除。之后不是赵坤兵被清江刑侦支队拘押,恐怕这会儿你也把他灭口了,到后来连你的侄儿陈三也在你的灭口名单里。我问你,”骨架魏东梅扭头逼视着陈楚秋道,“这样灭下去,你啥时间是个头?今天你利用这个灭那个,这个人就立即会对你产生威胁,因为这个人已知道你有命案了,你怀疑这个人随时都会跑到有关部门把你供出，那么你就会找下个人灭这个人,这个人灭后灭这个人的人就成了你下个灭口的对象,这样灭下去你何时能收手啊,你说呀?”
陈楚秋无言以对,他早已彻悟了啥叫“一步错步步错”了啊,可错了的下一步不走还不行,因为不去迈他随时都可能暴露。这一点又怎么同魏东梅解释得清楚呢,他把魏东梅盯着,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好让魏东梅说下去。
魏东梅扭过脸又自顾的哭起来,哭着哭着她又变成了个肉体人,从衣袋里掏出纸巾擦面庞上的泪水,边擦边道: “我劝你不要贪,我说货币是魔鬼,它会引诱你走向深渊,可你就是不听;我劝你不要充当赵坤虎这类黑社会性子人的保护伞,你把我的话置若罔闻,更不去听;我劝你不要去杀人,一旦有了命案,人的灵魂就再也得不到救赎。我劝你的这一切,你只要听一句进去,你就不会落入现在的局面,杀了人必被人杀，你现在怎么办呐!”
魏东梅哭得好伤心,到现在她还在为陈楚秋着想,只见她哭着哭着扭了头看着陈楚秋道: “楚秋,你去自首吧,听说中央巡视组来清江市了,连赵勇他们也通知去作工作汇报了,你就剩了这最后的机会,你可要抓住啊!”
“好了,好了,你是不是留下了两个本子?”陈楚秋猛然想起来,这时冲动地跨到魏东梅身旁,有些愤怒的, “里面都记了什么啊?听曾亮(清江市公安局前常务副局长,现调整为局党组第二副政委)说赵勇他们把你的本子竟然拿去作汇报材料了。”
“记的是我对平日生活的感慨,记的是普希金诗集里的经典名句,记的是我灰色收入的一笔笔款项。”魏东梅侧脸也怒看着陈楚秋,“咋啦,不该吗?你那样子还想把我吃了?”
“你为什么要记那些东西呀!记了你又为什么不留给我呀,不留给我你又为什么藏得那样封闭,我派去的人怎么也找不着,竟让赵勇他们发现,这下可真完了!”陈楚秋走到沙发那儿一屁股坐下去,绝望的倒在了沙发背上。
魏东梅看到陈楚秋这沮丧绝望的样子,才知道那本子对陈楚秋是多么重要,打击有多么巨大,心里那儿像被烫了一下,道: “你侄儿陈三把我灭口那夜,陈洪凯勘察我室内在书房就找去了,你派人还能到哪儿找去?你竟真是个下三乱伪君子,竟派人偷找我的东西,你死去吧你!”站起来一下变成了个骷髅,跑去就掐陈楚秋的喉咙,陈楚秋吓得“啊”的大叫了一声醒了。醒过来好长时间他才意识到他原来仰靠在书案后的高背皮转椅上,刚才是处在梦境里,他奇怪怎么这梦境这么像真实呢?难道真是脑有所思就有所梦?现在应该说还未完全到中午,怎么竟做起白日梦了?太奇怪了吧!
陈楚秋愣怔了好一会,他感到好累,太疲倦了,就走去平日兼做床的长沙发那儿,头枕在侧端的沙发扶手上躺了下去。没想这一躺竟又迷糊起来,迷糊里感到有人站在他睡着的沙发前,他睁开眼却发现赵坤虎站在那儿,头上戴着黑风帽连着下面的黑风衣,弯着上身直勾勾就那样把他盯着。他吓得胸口突突跳想说话却说不出。没想看着他的人这时却出了声,道: “陈楚秋,陈市长,陈老表,没想你竟还是把我办了,原想你没那个狠气,也没那个胆量,行,你还真是爷门,刀子快噢!不过,巡视工作组已来清江了,你很快也要到这边报到了,到了这边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赵坤虎走去门那儿消逝了。但他还未从惊吓中缓过劲儿,不曾想钟保武又来了。钟保武却是把他书案前常坐的皮转椅搬了来,穿着一身民警装,就坐在他面前道: “陈市长,你让我闭口实际我就是活着也能做到永远闭口的,我可以把舌头咬断不就完事?可你又怕我手去写,那你让代山群派人把我腕子弄折了神经给割断不也可以吗?你却非让我自杀,现在却弄得我倒是永远彻底闭了口,可我儿子这次却被公安队伍清理工作组查出来,他是从不正当渠道进入交警队的,没有经过考试,这次竟被清退了,你说怎么办?怎么办?”钟保武说着全身失去了肌肉,纯骨的手一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将他提了起来,竭斯底力的喊着: “作为交换,我儿子失去了工作,那你必须将我起死回生,重回到人间,再不去当鬼!再不去当鬼呀!要不我让你也去死!也去死!”一下将他猛掼去地上,头撞到地板,疼得他不由大叫了一声。
他睁开眼,原是他睡梦中因惊吓,从沙发滚到了地上,额触了地板。
这真是恶梦缠身哪,他再也不敢睡去,坐在那儿愣怔着,这时门那儿有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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