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西忘了这是自己第几次为艺术献身，但不就是拉个手嘛，豁出去了。
他伸出左手，轻轻牵着王怡的几根手指。
很好，确认过触感，不是能来电的人。
他这便放心大胆的拍起来。
她睁大水灵灵的眼睛，扮演着含苞待放的少女，把欲拒还迎的情绪拿捏得精准到位。
十几分钟过去了……
“这手可以松了吧？”言西放低相机，冲她说了一句。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把他的手牢牢抓住，甚至还来了个十指紧扣，过分了呀。
可能就跟打电话一样，人在打电话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接过陌生人递来的任何一样东西。
刚才言西确实有点过于投入了，甚至于忘了画面里的这个手是自己的。
王怡没有松手，反而是带着一身的水和玫瑰花瓣站了起来，勾人的大眼睛朝床那边一瞄，魅惑的说：“咱们去那边，好不？”
调戏再度升级，挺住，一定要挺住。
就在这个时候，他裤兜里不合时宜的抖动了起来。
是杨总的电话：“小言啊，我知道你今天休假了，不过晚上有一个小范围的聚餐，你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过来一趟吧。”
职场里就是这样，要学会听懂潜台词，领导可以说得很委婉，但听的人不准装傻。
“没什么要紧事”约等于“不准找特么的借口”，言西大概已经明白了。
“收到，杨总，时间地点告诉我就行，一定到，”为了表示对领导的敬意，他还格外加了一句，“需要我带点喝的吗？”
这其实就是他们公司的特色了，聚餐是必须要有喝的，所谓喝的，也就是酒。
老牌企业里，酒文化是无法避免的，无论男女，无论新老员工，只有两种人是可以不喝。
一种是身体有病的，而且是对酒精严重过敏、一喝就嗝儿屁的那种，这种人可以不喝，不过这种人如果不是靠关系，也根本就进不来这类公司。
另一种是封山育林的，正在努力孕育下一代的，本着公司的人文主义关怀，这种人可以以茶代酒，不过孩子呱呱坠地之后，必须变本加厉的喝回来。
言西入司也十年了，其实酒这个东西，他就没有喝过舒服的，要么辣嗓子，要么辣舌头，越喝越涩，越饮越苦，打心眼儿里就觉得抵触。
但为了工作，再不喜欢的事也得干，再难受的局都得扛。
他跟刚入司的小青年比不了，那些小青年没有媳妇儿要养，没有娃需要照顾，也不用还一个月快两万块的房贷。
老板敢责怪两句，直接摔杯离职，翻脸比翻书还快，二话不说就能把领导给炒了。
他跟入司二三十年那些老油子也比不了，那些人早就摸透了公司运作的规律，好活赖活分得贼清。
他们的娃早已长大成人，房子都存了好几套，毫无进取心，成天佛系的看看股市混着日子，就等退休的钟声一响，转身迈入无拘无束的幸福晚年时光。
他就属于是夹在中间最惨的一代，想呐喊都没有本钱的一代，必须逆来顺受的一代，无论领导如何羞辱、唾骂、践踏，为了守住饭碗，全都得受着。
公司里跟他一样的员工多如牛毛，比比皆是。
不过好消息是言西今非昔比，在公司外是个百亿身价的大亨，在公司里即将是副处，装孙子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这次聚餐当然要去，一来是给杨总面子，他亲自发出的邀请，这要被婉拒就实在有点过分了。
二来是去当面听听别人是怎么拍自己马屁的，当一次阿谀奉承的对象。
再说了，这样的聚餐自从八项规定颁布以来，已经砍得仅剩凤毛麟角了，不去多么可惜。
现在几个人出去吃饭，还想不触红线，除非不点酒、不点海鲜。
但无酒不成席，多少还是要喝一点的。
又想不越线，又想聚得好，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带酒，只要餐费小票上不体现，那就算不上是高消费，就没有犯错误。
“哈哈哈，你最近的思想进步很快嘛，带一点也行，别准备太贵的。”杨总夸奖道。
别准备太贵的，这一句也显然是职场潜台词。
在各个公司里经常会见到一些领导张罗吃饭，都说他们请客，结果到最后真正掏钱请客的寥寥无几，抢着买单的人有的是。
所以呢，当领导说他请客的时候，就要准备好抢着买单了，还必须低调的买，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抢了领导的单，这个面子必须要留给请客的领导。
当领导说某个菜有点贵的时候，负责点菜的伙计就必须把这个菜点上，体现出领导招待大家的慷慨大方，带大家吃点平时没吃过的稀罕玩意儿，而不是只有天天画的大饼。
举一反三，当领导说酒水随便准备点，别太贵的时候，几层含义都需要参悟透，简单说就是酒好、量大、有牌面儿。
杨总把聚餐的时间和地点告知言西，他又复述了一遍，确认没有听错，这才挂了电话。
可是他这复述的内容却被王怡听得一清二楚。
低头看看手机，已经三点多钟，简直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呀！
“不拍了，晚上还有点事，我要去准备准备，你要查照片就自己看吧。”他把相机放到一旁，从床上拿起浴巾递给王怡，自己的脸扭到了一边，没有相机的情况下，他可不敢直视几乎裸着的这个女子。
她拿浴巾把身上随便裹了裹，大长腿迈出浴缸，在浴缸前地上的白色毛巾踩了几脚，蹭干了脚底的水珠，接着穿上拖鞋，嚓嚓嚓的跑到床头柜拿起手机一顿操作。
“路路，你的钱，我退给你了，查收一下。”她对路易说道。
大师有点没搞懂，怎么突然就不拍了，怎么突然还退自己两千块钱？
“所以，是出于咱俩的友情吗？”路易问了一嘴。
“不，感谢你提供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和言总如此亲密接触。”王怡把浴巾围着胸重新裹了一遍，坐到床边，开心地翻看言西拍的照片。
“哇，我好喜欢这一张！超级喜欢！”她把湿漉漉的头发甩到一边，托着相机，把屏幕秀给言西。
他远远的瞧了一眼，是他牵着她的其中一张照片，真是大写的尴尬。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眉毛微微一挑，压低声音问道：“言总，不坐过来一起看吗？”
“不必，我自己拍的还用看？行就行，不行就算逑，我又不指着这个挣钱，赶紧翻完照片把机器还我，我晚上还有约呢。”
好一个女有情而郎无意，哎。
一旁的路易被他这顶级凡尔赛的操作吓得不轻，两天来，气定神闲的路易第一次表露出恍恍惚惚、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是亲自见证了王怡在圈子里的火爆程度，可这女的却死命的往言西这个老男人身上贴，他实在是想不通。
路易还是太年轻，很多东西还不懂，男人不只是帅或酷就够了，还要有味道。
当然，更重要的是，路易不晓得言西那么有钱，只知道他是女神那个不求上进的中年老公。
小伙子的世界观在这一刻瓦解了。
“言总，你看啊，我今天来陪你们，可一分钱都没有收，完全是出于咱们之间的情谊，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个饭什么的表示一下感谢呢？”她把相机像宝贝一样的抱在胸前，看来不答应请饭是要不回机器了。
“行行行，回头拉上欧总一起吃。”他不耐烦的说。
“不用那么麻烦，你今晚不就有饭局吗？把我带上，我还能帮你分担几杯。欧总都说过了，你喝酒不行，会断片，hangover，right？”
奶奶滴，这小妞连英文都冒出来了。
“我那是公司同事聚餐，带你算啥？”
“我不也是你的同事吗？同事的同事当然也是同事啰。”
她这样闹是要出事的！
言西皱着眉头，没有应她。
“不然这样，咱俩开车去你公司地库，就在咱第一次见面的车位，如果我先到，你就带我一起去吃饭，敢不敢？”
“我跟我同事吃饭，你凑热闹图个啥？再说了，你那个R8跑车，我一个五菱宏光，不用比也知道结果啦。”
“我就是想去帮你挡酒嘛，在我们那边参加晚宴都是会带女伴的，这是宴会礼仪。”她调皮地把相机往身后藏了藏，就不还给他。
言西眼珠子往天花板瞟了瞟，回忆起自己看过的欧美电影，似乎真是这么回事。
可这是国内！一码归一码好不好？
她继续说：“我可以让你开我的车，而我去开你的金杯，这样就公平了吧？”
看言西有点犹豫，她又往上加了一大笔赌注：“如果你赢了我，从今天开始就如你所愿保持距离，再不纠缠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可以较量一下了？”
咦，这个好，一次性解决后顾之忧，时不我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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