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封去往嘉兴的距离，走陆路足足有两千余里，着实远了些。
好在两地之间是存在河运的，走水路可日行三百里，长则七八日，短则六七日，差不多也就到了。
齐王府出行，向来低调得很。
往日赵言都是带上几个侍女，或马车或骑马，想走就走。
但这次因为是坐船远行，他便带上了王语嫣。
也是心疼这妮子，自从住进王府以来，就很少有过外出。
去得最远的地方也就在周边几十里的范围。
再加上这次是去江南，也正好带她回家乡看看。
好好一个江南大家闺秀，已经生生被她养成了小家碧玉。
队伍中有了不通武学的王语嫣，各方面的措施也就随之升了上去。
于是大大小小的管事丫鬟侍卫厨娘等加起来，出行的人数轻易就突破到了五十余人。
浩大的队伍让习惯了轻装出行的赵言都有些不习惯。
幸亏一路几乎都在船上，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少了许多。
开封府。
惠济河码头。
王府的人员正在忙碌地登船中。
但赵言却悠哉地坐在码头上的大棚下，动作轻缓地搓弄着大拇指，眼神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为什么不上船呀？”
甲板上，袭人和檀云伴鹤三人趴在栏杆上闲谈。
“王爷在等人。”
“等谁啊，咱们不是都在这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伴鹤乱说的吧，我看王爷是不是晕船，不敢上来呀。”
“呀，你这么说，王爷好像从来没有坐过船吧？”
“往日可都是走陆路的，这还是头一次走水路吧？”
“是吧，原来王爷怕水！”
“原来王爷怕水！”
檀云和袭人惊喜地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两人似乎是为找到了赵言害怕的东西高兴坏了。
伴鹤抽了抽嘴角，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吐出四个字。
“卧龙凤雏…”
三人闲话间。
赵言也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深蓝色的利落劲装，腰间挂了一柄几乎与人齐高的长刀。
来人半握着刀柄，立于赵言身前微微颔首。
正是向飞流。
“王爷！”
“坐。”
赵言稍稍抬手，示意他到对面就坐。
但向飞流却笑着拒绝了。
“坐了太久，不想再坐了。”
“这话听着，怎么有股怨气？”
“王爷听出来了？”
“聋子都听出来了。”
既然向飞流不坐，赵言也无趣地站了起来。
他身高在这个时代本来是有些鹤立鸡群，但站在向飞流身旁，还是矮上了半个头。
“我这趟出去，最快也得两三个月才回来，到时候家里可不能像现在这么脏兮兮的。”
“王爷想要多干净？”
“那得看你，还有几分当年的本事。”
向飞流闻言，额间微蹙。
“飞流可从未怀疑王爷的能力…”
“打住打住，我的能力如何，不用你一个老爷们来怀疑！”
赵言向前一步，侧头看了一眼他极为清秀的五官。
长得太占便宜了，明明已经三十岁了，看着却跟二十岁时没什么变化。
“总之，欢迎归来。”
“我也很开心。”
向飞流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幅度还算大的笑脸。
但这笑脸只坚持了不到一瞬，就又憋了回去。
“对了，范夕文你还记得吧，总是被往外赶的那个倔子。”
“记得，为了捞他，王爷没少使唤飞流。”
“呃…是啊，为了以后能不用继续捞他，这段时间你跟他多接触接触。”
“跟他多接触？”
向飞流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跟这倔子呆一起，能有好事？
“对，有些事情，还是一劳永逸来得安心。”
“另外，动用在唐国的‘枯叶’，想办法搞一些矿产来，具体要多少你去问盈盈姐。”
“我走了，不用送了。”
说罢，赵言随意地挥了两下手，老干部似得走向齐王府的大船。
身后，向飞流表情有些古怪。
“王爷怎知唐国‘枯叶’仍在？”
“嘁，我不止知道，还知道他们现在改名叫‘九天’，在唐国有钱又有权。”
赵言头也不回地答道。
当初弃用“枯叶”，其组织规模已经相当庞大，一时根本就没办法完全解散。
所以在大宋国内的成员解甲归田后，对潜于他国的“枯叶”成员改行干了什么，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了。
少部分归于细雨楼继续做着谍报工作，但已经完全不用舍身冒险了。
也有一些不忿被这样舍弃，转而投靠他国谍报组的。
剩下的人之中，九成都去了唐国，成立了一个名唤“九天”的全新组织。
它脱胎于“枯叶”，但独立于“枯叶”。
如今是否还会听令齐王府…
赵言没信心，但他知道，一旦向飞流开口，这个面子绝对有。
刚才之所以没有直接称呼“九天”，而是称其为“枯叶”，则是看看向飞流的态度，以此判断他与“九天”之间到底关系如何。
现在看到他的反应，赵言心里明白，这件事稳了。
……
……
一首高挂六帆的舟船，甲板中间足有四丈余宽，长则有十余丈。
船首嵌着一只麒麟，船尾则是三层高的宫殿。
要走运河，再大的船只就不方便了，这艘不大不小刚刚好。
赵言登上甲板，檀云和袭人立刻就围了上来。
两人一人一边搀扶着赵言，像是照顾八十岁的老人家一般。
“王爷王爷，您小心，千万要站稳了。”
“是啊，现在还没开船，您先适应一下。”
远处的伴鹤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百个无语。
这两人的脑子都得回炉一趟才行了，王爷作为天象境的高手，怎会怕水呢…
赵言奇怪地看着两人这殷勤的样子，心里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被两个软萌的妹子搀扶着，感觉还不赖，索性就任她们施为。
“王爷，您刚才等的人，是向统领吧？”
袭人开口问道，虽是问句，还语气中却已经断定了结论。
“向统领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檀云小脸微皱，想不起向飞流的身份。
七年前她还不到十岁，记忆力差了些也正常。
好在有着袭人贴心地给她解释。
“向统领当然就是…就是…”
“剔骨钢刀！”
檀云：“？？？”
她更听不懂了。
……
……
正如袭人所言，向飞流是把钢刀。
在赵言的船只离开开封三个时辰后。
水云间被清算七人，齐王府则是一十三人。
屋内干干净净。
当晚，他就去见了范夕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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