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并起剑指用力一抬，用了七成的力道才将真武剑从飞僵的肌肉缝隙中抢出来。
脱离铰合的真武剑带出一片墨绿的汁液，散发着腐臭的尸毒气味。
虽说无法让它感受到疼痛，但真武剑的攻击显然是有效的。
既然有用，赵言当下便提剑再攻。
只是这一次，另一只亲王飞僵也攻了过来。
两相夹攻之下，他出剑就难以像之前那般顺手，力道也不得已小了一些。
只能砍破皮肉，无法再多深入一些。
赵言倒是想用斩天拔剑术一剑干掉他们。
但这门秘术需要蓄意，否则攻击力会大幅缩水。
以目前这两个亲王飞僵的出手速度，他根本找不到机会进行蓄意。
可若是靠这样一剑一剑地砍，在辰时之前也是很难干掉它们。
另一边，熙帝和多尔衮的战斗也是陷入了僵局。
毕竟是穿龙袍的，多尔衮的肉身强度比这两个亲王要厉害得多。
并且他每每出手，都会释放一股浓重的紫色毒烟。
这似乎是一种比墨绿尸毒更为可怕的毒气，就连熙帝这种陆地神仙都尽量避免被其沾到，出手难免就束手束脚。
战斗进行到这个份上，赵言也顾不上保存实力了。
毕竟就算坚持到清太祖出现，到时候的主力也是萧秋水和熙帝，自己的实力还是很难给那老不死造成伤害的。
“我将置于九天之上…”
赵言一剑拨开两名飞僵的袭进，抬首望天，口吐天宪。
既然地上争取不了时间，那就到天上去蓄意。
当两名亲王飞僵再攻至身前时，赵言的身体骤然化为虚无。
下一刻，忽然出现在了广袤的云层之上。
他嘴角渗出一缕血丝。
这么长距离的转移，“言出法随”的反噬还是给身体造成了相当的负担。
不过只要这一剑能干掉这些僵尸，受点伤也值得。
身体开始了下坠，疾风在耳边呼啸。
真武剑没有剑鞘，但并不影响斩天拔剑术的施展。
这门秘术在本质上，甚至与有没有剑施展都没多大联系。
虽说是拔剑，但其实斩出的却是使用者的意。
这也是唯一一门需要靠赵言自行理解参悟的秘术，因为古往今来都没有关于这门秘术的记载。
王语嫣再聪明，也没办法代劳。
正是因为如此，斩天拔剑术的潜力也还有极大的空间。
从斩身到斩意，赵言花了好几年才摸到了一点皮毛。
将真武剑置于身前，赵言闭上了眼睛。
下冲的速度越来越快，狂风拍打着他的脸颊。
但他心中毫无畏惧，更多的反而是畅快淋漓之感。
一直以为他在战斗时都难以做到全身心的投入。
也从未有过太强烈的紧迫感。
就连使用“言出法随”时，也从不曾将威力用到极致。
始终都保持在让身体不会受到反噬的程度。
能像今天这般不计后果地使用秘术，赵言感觉格外兴奋。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直都无法突破到斩意境界。
畏首畏尾，缩手缩脚…
如何能做到意之所向，当一往无前！
赵言豁然睁眼，他的眼眸漆黑如墨，里边蕴含着的锋锐光芒却是犹如实质。
百丈之下便是皇陵。
两具亲王飞僵真茫然地搜寻着他的踪迹。
原本，它们才是赵言的攻击目标。
但在此刻，赵言忽然另有想法。
他将真武剑收到了腰侧，身体在空中也换成了俯冲拔剑的姿势。
“拔剑…”
五十丈只在二字之间匆匆而过。
当他念出“斩意”二字之时，金色龙袍的多尔衮已在十丈之内。
熙帝抬眼意外地看了下不知从何而来的赵言，猛然感受到一股极为恐怖的剑意，连忙退出数丈做防御姿态。
而多尔衮就没这种感应了，作为一具傀儡僵尸，他并没有自己的视角和想法。
看到熙帝后退，还想跟上去追击。
只是剑气已至，数不清的浩瀚剑意落在它身上，透体而过，在另一侧犁出了一条条数丈长由深及浅的沟壑。
赵言斩完所有剑意后，如陨石一般撞击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
剧烈的一声“砰”，他的双脚踩碎数块坚硬无比的青石大板，深深地陷入了泥土之中。
下坠的高度总算比不上大黄鸟飞天的高度，靠着大金刚的体魄，只是微微感觉有些双腿发麻而已。
这一幕打断了熙帝的思绪，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赵言。
要知道多尔衮的肉体强度，可是比肩陆地神仙…
他是如何做到一剑将它打停的？
看着一直保持前冲姿势的多尔衮，熙帝忽然意识到…
可能不只是打停！
赵言将发麻的双腿从泥土中拔了出来，上前几步。
抬起真武剑轻轻用剑身背部在金袍僵尸身上敲了两下。
下一刻，刚才还能跟熙帝打个平分秋色的金袍僵尸，轰然碎成了数百块，散落一地。
熙帝的双眼猛地瞪成了小灯笼。
作为一国至尊，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态。
虽然多尔衮早已死去，眼前这也只是一具傀儡僵尸…
可连自己都很难对其肉身造成多大的伤害！
这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一剑，竟然能有这般恐怖的威力。
他下意识地看向造型怪异的真武剑。
推测是不是张三丰在剑中留下了什么秘术…
不然要说一个天象境武夫，一招秒了堪比陆地神仙的傀儡？
熙帝确实难以置信。
“还有三个亲王，你两个我一个！”
赵言活动着仍然有些麻痹的双腿，冲熙帝打了个“一”的手势。
说完，他就看向最后守在四名白袍男子身旁的蟒袍飞僵。
熙帝心中百般疑问，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何况就算自己问了，对方也没理由告诉他。
可在他心里，对赵言是提起了十二分的提防。
本以为只是一个天象境，哪曾想战力居然如斯恐怖。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破坏这个取珠仪式。
他竖掌如刀，整个人的衣袍也随着气势的改变剧烈震荡起来，随后向前飞速踏出数步，双掌拍向了那两名亲王飞僵。
奇怪的是，多尔衮死后，这两名飞僵也突然放弃了攻击，站在那一动不动。
熙帝双掌捏住双僵的头颅，掌心猛吐内力，崩碎了它们的头颅。
而轮到赵言就没那么幸运了。
那名飞僵像是一夫当关的张飞，竟是异常凶猛。
攻势比之前那两个要凌厉了不知多少。
甚至隐隐有比肩多尔衮的感觉。
“让朕来吧，这是当初的和硕郑亲王，实力不是其他四个能比的。”
熙帝灭掉另外两名亲王飞僵，转而回身来助赵言。
娘的…
你不早说！
赵言在心中骂娘，早知道就选那两个了。
本以为占了个便宜，没想到却是差点被坑了。
他闪到一边，将对手让给了熙帝。
尊老，是传统美德。
趁着熙帝和郑亲王交手之际，赵言专心观察起眼前的情况。
想要救下喀丝丽，就得破坏这护住四名白袍人的阵法。
只是若找不到阵眼所在，那就只能靠蛮力破之，那必然是要消耗大力气的。
马上有可能面对强敌，他是真不愿意再花力气了。
留着逃命也好啊。
蹬！
鳌拜重重地落在他身旁。
瞪着巨大的金鱼眼看了看前方的战况后，赞赏地说道：
“陛下不愧是陆地神仙，那么难搞的金袍僵尸，居然给打成了几百块碎肉。”
多尔衮一死，他那边的两具飞僵似乎也失去了抵抗能力，轻易被解决掉。
不过他没看到赵言适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剑，想当然地以为这是熙帝的杰作。
“别拍马屁了，想想看怎么破阵吧。”
赵言也懒得解释，催促着道。
“不用急，马上！”
鳌拜挤了挤雪白的眉毛，然后回头大吼道。
“动作快点，把红衣大炮拉上来！”
“是！”
赵言转头看去，只见那剩下的两三百个骑兵，护运着残存的十几门大炮已然出了祾恩殿。
殿内，还有几百名神机营炮手匆匆赶来。
奇怪…
陈家洛不是在祾恩殿里吗？
赵言看到这畅通无阻的一幕，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按理说他应该是要阻拦清军过殿的。
而不是这么轻易地放他们通过。
何况鳌拜看到了陈家洛，也不可能不动手。
或者说是这祾恩殿下有地道？
陈家洛借着地道跑了？
赵言感觉事情应当没这么简单，但这会儿显然不是担忧陈家洛的时候。
“列阵！目标供台铜像和后方的陵墓，给老子轰！”
鳌拜见红衣大炮就绪，抓紧时间下了命令。
离辰时只剩不到最后一刻钟，时间紧迫。
神机营炮手也是动作飞速，步卒们搬来了炮弹后，装弹点火的过程行云流水。
很快，第一批十五颗炮弹就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倾泻而出。
轰！
轰！
供台上的清太祖金身铜像率先受伤。
在十五颗炮弹的轰炸下，仰身朝后翻倒，浑身也是变得坑坑洼洼。
鳌拜跳上供台检查了一遍，摇摇头，继续大喊道。
“陵墓方向，连射三轮！”
发号完毕，鳌拜跳到阵外一拳砸向阵内白袍人的后脑勺。
但在距离不到三尺之时，便被震开了数步。
红衣大炮再次响起，十五颗炮弹在陵墓之上爆炸开来，掀起无数尘土。
赵言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堂堂大清开国皇帝，被后代拿大炮炸坟。
这该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熙帝是不愿成为一个提线木偶般的皇帝。
可鳌拜图什么啊？
不得不说…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猜是没法猜的。
赵言也跳上供台，在巨大的台面上观察着破阵的方式。
可一番检查下来，并无收获。
这巨大的铜像和供台，似乎真的只是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远处的陵墓在经历三轮炮击后，同样静悄悄地毫无反应。
换做别家祖宗，应该早就从棺材里跳出来了。
这情形着实有些诡异。
熙帝也在这时跃上了供台。
和硕郑亲王虽然强，但终究没有多尔衮的实力。
在赵言珠玉在前后，熙帝也不再隐藏实力。
三十招内便将其击杀。
“我说…你家老祖真的在这里吗？”
赵言皱了下眉头，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里现在这动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个陆地天人的地方。
再好脾气，也没理由看着这群人在这里放肆地拆家。
虽说之前放出了多尔衮和五大亲王来阻挡，可现在这些僵尸都死光了，正主还不出现，这就不太对劲了。
“……不在这，还能在哪？”
熙帝也意识到有些诡异，但他一直接受到的消息就是在皇陵举行取珠仪式。
奉老祖命筹备了这么久，难不成是烟雾弹？
但是喀丝丽也在这里，没理由老祖还不出现。
熙帝转身看向阵中始终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白衣少女，目光中露出疑色。
赵言显然也跟他想到了一块，迟疑地问道。
“这个喀丝丽…你确定是真货？”
“…朕，不确定。”
熙帝摇摇头。
“朕也不曾见过喀丝丽。”
“妈的…”
赵言低声骂了一句，脚尖一点跃往祾恩殿。
他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迷雾…
无论是被阵法保护的白袍人还是多尔衮等六具僵尸，都只是用来迷惑人的工具。
真正的取珠仪式并不在这里举行！
联想到刚才陈家洛消失在祾恩殿中的行为，显然真正的地点一定跟这间殿宇有关。
飞速地跨入殿中，赵言匆忙地搜寻着蛛丝马迹。
上天不可能，那殿中肯定是有地道。
熙帝和鳌拜也跟进了祾恩殿。
“找找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可以通往地道！”
赵言高声令道。
“刚才陈家洛进了殿中，却在殿中消失，一定是去了真正的取珠仪式地点！”
“妈的，真够可以的!”
他心情有些急躁，又骂了一句。
气恼熙帝有造反的决心，却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能力。
这一会儿过去，离辰时只剩不到十分钟。
三人在殿中找了一会，却是丝毫没有收获。
赵言心头一阵无名火起，他纵身一跃跳出大殿，高喊道：
“让开！”
熙帝和鳌拜闻言，也看出了他想做什么，忙退到了屋外。
真武剑再次被收到腰侧。
这一次，电光闪烁，游走在剑身之上。
身后，巨大的龙卷风正缓缓形成。
赵言一脚后撤一步，一脚前踏一步。
“三尺意气…”
一剑挥出，庞大的祾恩殿陡然炸裂。
既然找不到机关。
那就毁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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