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之前，赵言捞过喀丝丽准备逃跑。
但还来不及下月坛，腰间悬挂的真武剑忽然就叛变了，浮在身前挡住了去路。
起初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当剑中的女子声音传来后，他才明白自己阴错阳差地赶在最关键的时刻破坏了大阵。
本来是要从寄魂珠中脱身，去占据喀丝丽肉身的庄妃娘娘不仅没成功，反倒是被真武剑给摄入了剑身之中。
不过也因此，她暂时拥有了控制真武剑的能力。
“少侠请留步。”
听到这句话时，赵言整个人都是懵的。
差点以为是真武剑成精了。
他本就没听到整个取珠仪式的真相，这会更是成了蒙鼓人。
可真武剑这异常的表现，还是让他停住了脚步。
“你……是谁？”
“少侠不必知道本宫的身份，只需在此等候片刻即可，本宫可保圣上绝不会伤你一丝一毫。”
本宫…
皇族女子。
圣上？
赵言当即就理清了一些思路。
知道自己多半是误会了这个仪式的真实用意。
否则不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个清宫女子。
而此刻他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
感受到来自身后皇太极的灼热目光，赵言干脆就一声不吭地走到了一旁看起大戏。
于是他就听到了后面的这段对话，也从萧秋水的话语中了解到了剑中女子的真实身份。
庄妃！
也被称为孝庄文皇后！
她还有个民间的名字，叫做大玉儿…
赵言可太熟悉这个名字了。
清宫秘史几乎避不开的名字。
原来搞了这么久，并非皇太极想要这天人明珠，而是要为庄妃找一具合适的肉身。
想想也能理解，毕竟皇太极已经强到这般不可思议，再要一颗天人明珠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瞅了眼远处失魂落魄的熙帝，不禁有些好笑。
苦心经营小心求证了这么些年，始终没猜到祖父真正的想法心思。
再联想到雨花阁中的欢喜佛双身像，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既修欢喜禅，怎可没有双修明妃呢…
“不要任性了，眼下能活着离开才是大事。”
萧秋水身体仍有些疲软，他还是不放心让赵言独自留在这里。
“那你也留下吧，我感觉问题不大的。”
“再说了，皇太极就是屠城，死伤的也都是他大清的子民，我肯定不会上名单的。”
赵言明白萧秋水的担心。
但他同样对庄妃有信心。
一个能让皇太极花费苦心去复活的女人，定然有她独特的地方。
何况在他印象里，孝庄文皇后也是个极为出色的政治家。
想来不会留下一个疯魔的皇太极去制造混乱。
“……既然你不走，我也留下陪你。”
萧秋水无奈地叹气道。
说完，肩膀也垮了下去。
天人一掌的威力，实在是难顶。
可无论如何，他是萧秋水，绝不可能独自逃生。
自尊和底线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额，那我们躲远一点吧…”
“……好。”
萧秋水爽快地同意了赵言的建议。
留归留，傻站着等待强敌归来就不是他的风格了。
两人带着迷迷糊糊的喀丝丽离开月坛，躲到了不远处一间无人的小屋之中。
赵言在窗纸上戳了两个洞，方便观察外面。
此时天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模样，除了月坛外，整个盛京都被黑暗笼罩着。
“庄妃是神魂状态，烈阳对其伤害极大，皇太极暂时不会散去乌云。”
萧秋水坐到一旁解释道。
他们这些高手，似乎都有看穿他人想法的能力。
赵言还来不及发问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可张老道为什么能在白日里神游天外？”
他分明记得张三丰来找自己那一次，明明就是大晴天。
若是烈阳能伤害神魂，凭什么这老道士不会。
“张真人肉身还在，所出的乃是阳神，庄妃肉身已死，只有阴神被寄魂珠强留于世，二者是天壤之别，怎可同日而语。”
“原来如此…张老道能神游天外，你行不行？”
“我做不到，栖霞镇也无人能做到，这应当是要踏入陆地天人的境界后才能掌握。”
萧秋水坦然道。
但这个回答却让赵言突然想到长生会可是有九个长老。
皇太极还只是排在第六，他都已经成陆地天人了…
那他前面的五个不是更强？
“皇太极的实力…在长生会中排在第几？”
“嗯？”
萧秋水意外地看了赵言一眼，随后忍俊不禁地说道。
“放心吧，长生会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多的陆地天人。”
“至少西夏，大理，吐蕃的三位长老都不是，另外蒙元和汉国的两位，也很有可能仍未达到天人境界。”
赵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果按这样去掉五个，那仅有一半的话…
也还是很强啊！
那可是五个陆地天人级的大怪物。
更何况那神秘莫测的帝尊。
他原本对打败长生会是有些信心的，可揭开其冰山一角后，却无奈地发现信心荡然无存了。
早知长生会这般可怕，当初怎么也要劝阻张老道散运兵解啊。
“你们在说什么哦，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找姐姐？”
喀丝丽忽闪着大眼睛听二人讲了一会，实在是听不懂，只得开口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萧秋水眼神飘忽地狠狠转过头去，意思是这可不归我管。
赵言无奈，只好露出最为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
“喀丝丽乖，等天亮了我们就去找青桐姐姐。”
“嗯！拉钩！”
没想到这招居然对她极为管用，笑着伸出手要拉钩定下约定。
赵言只得伸手和她钩了下又按了印章。
安抚好这呆萌的女孩，他拍拍萧秋水的肩膀，凝重地说道：
“好像不太对劲啊…”
他眼神斜了一眼正在一旁乖乖坐着的喀丝丽。
说实话这女子虽然看着是个已经成年的大美人，但在语言和动作方面，却像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不会是个弱智儿童吧？
“正常的，她被天人记忆压制，心理方面本就很难成长，再加上被那些阴阳师的术法所制，昏睡了两年，如今估计也就是七八岁孩子的想法。”
萧秋水怜悯地看了眼喀丝丽，后者见他看来，还了个甜甜的笑容。
“原来如此…那些阴阳师都是从秦国来的？”
赵言想到之前他们施展的阵法，对阴阳师还是感到非常好奇的。
春秋时期百家争鸣，阴阳家在那时便已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百年后，其学说更是在九州发扬光大。
无论何门何派的核心思想，还是各国朝廷的施政方针。
其中多少都有阴阳共济的理论在其中。
而阴阳家在秦国，更是非常显赫的一支流派。
在阴阳秘术，五行生克方面，是绝对的领袖地位。
虽出自道家，却在秦国有完全压制道家的实力。
“当然，除了大秦，哪里还能培养出能施展移魂大法的阴阳师。”
“十六条人命换一个移魂的机会…当真值得吗？”
“呵，就像你在《西游释厄传》中说的那些妖怪一样，人只是它们眼中的食物罢了，你会在乎食物的生命？”
萧秋水对赵言这无聊的同情心感到无语，嘲讽了一句，转头不语。
赵言也明白自己这属于多余的同理心。
毕竟在这个时代，强者为尊。
少有人能与百姓共情。
在皇太极和帝尊眼里，这些阴阳师只是个能用的工具罢了。
不过一番话聊下来，他倒是对长生会有了更多的了解。
萧秋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有对他有什么保密的地方。
不像天机老人，死活都防着他，不让他知道更多内容。
这个话题过后，三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可没过一会，外面的天空忽然亮了起来。
赵言忙转头凑到窗纸边往外看去。
只见遮挡了太阳的乌云已经开始缓缓散去，阳光很快就重新占领了黑暗的区域。
“庄妃死了…”
“废话！”
萧秋水没好气地说道，随后自己也在窗纸上戳了两个洞。
喀丝丽见二人的动作，感觉挺好玩地，也凑过来给自己戳了两个孔。
三人排排坐着，看向月坛的位置。
皇太极手提真武剑从远处跃了回来，朝着熙帝走去。
“他是要杀了熙帝吗？”
“不会…”
这次却是赵言非常笃定。
他相信经过庄妃的劝导后，皇太极应当不会对熙帝动手。
以他的能力换一个皇帝容易，但想要跟熙帝一样好用却很难。
何况赵言印象中，庄妃在世时还是很疼爱熙帝的。
而果然如他所料，皇太极只是静静地站在熙帝面前对他说着什么，并未朝他下手。
然而这一幕不仅赵言三人看到了。
在太阳出来后，周遭的百姓也是一个个从家中出来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一直被阳光照耀的月坛就成了所有人的目的地。
盛京的百姓们都想知道月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当他们聚到月坛前，看到的却是身穿龙袍的熙帝瘫坐在一个年轻男子身前。
这一幕直接给了所有人暴击。
没人能想明白…
为什么会有人穿着龙袍倒在地上。
“老头子…那人穿着龙袍…是皇上吗？”
“我也不知道啊，咱虽在盛京住了几十年，可从未见过皇帝啊。”
“看着有点像，当年天坛祭天，我远远看过一眼，不过好像没这么老。”
多年计划失败，熙帝此时看去要比之前老了十岁都不止。
精气神一旦泄去，人的衰老就是肉眼可见。
即便是陆地神仙，也无法改变这一现象。
“要是圣上的话，那他对面这个小伙子又是谁？”
“要我说肯定是假的，多半是被天变给吓傻了吧…”
“快去找御林军过来，居然有人敢穿龙袍，这不得关天牢去！”
“对对，小咯子，你跑得快，快去找御林军。”
人群之中窃窃私语，讨论声很大，但多数人都不认为地上那老人就是皇帝。
盛京百姓对于能给他们带来安定生活的熙帝，还是心存敬意的。
看到有人穿着龙袍，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军卒来处理。
听到附近的议论声，皇太极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宽慰的笑意。
“庄妃说你能为贤明之君，富国强民，如今看来，她的眼光总是不会错。”
“你想要这大清的江山，本座给你便是。”
熙帝愕然地抬起头，看着这个压在头顶多年的祖父。
心中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杀死的准备…
没想到却是峰回路转。
“九州十国，皇家历来薄情，除了三长老家出了一对怪兄弟，其余皆是手足相残。”
“本座并不怪你反叛，但你行事终究是鲁莽了些，往后再想谋划大事，绝不能再像这次一样了。”
皇太极一改之前的模样，居然对着熙帝开始了谆谆教诲。
“好好当你的大清皇帝吧，九州共主是别想了，你没有始皇帝的魄力和能力。”
“也不要妄想与长生会为敌，否则本座也保不下你。”
“言尽于此，往后，这大清就是你的了。”
说完后，皇太极深深地看了眼熙帝，转身双脚悬空，往月坛外飘去，看其方向，分明就是赵言三人藏身的小屋。
果不其然，当赵言发觉对方是朝自己这边而来时，皇太极猛然甩出一剑。
呲…
剑身稳稳地插入木窗固定住，离赵言飞速退后的脸颊只差一丝一毫的距离。
看得出皇太极并未动杀心，只是还剑罢了。
萧秋水打开木窗看向窗外，哪还有对方的身影。
竟是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走了。
赵言使出御剑术将真武剑收回手中，随后神色凝重地看向萧秋水。
“你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
“始皇帝啊，他称呼始皇帝！”
“这有什么奇怪？不就是……”
萧秋水话说到一半，也忽然反应了过来。
始皇帝…
若始皇帝是长生会的帝尊，那他没理由唤他为始皇帝！
应当是称其为帝尊才是！
这么说来…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骇。
“天机老人也不知道这一点？”
“不可能…张真人亲自和帝尊动过手，怎可能帝尊不是始皇帝！”
萧秋水兀自无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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