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句话终究是一句没有用的废话。先生不会放了沈言熙，更不会放了凌子默，他们两个总会有人要死在这里。
“说，你在布达勒斯安插的下线到底是谁？你跟阿威到底是不是一伙儿的？”
先生的语调凌厉，那两个架着凌子默的人也是极会看火候的，看着先生这种态度，故意揉捏凌子默身体的伤口，让他痛不欲生。
“阿……阿威？”
凌子默性子沉稳，平日里不大说话，可说出的话却极具分量，反正这么久以来沈言熙是觉得只要是凌子默说出的话那总是真的，毋庸置疑。
如今凌子默虽然被抓，身陷囹圄，可说话使人信服的能力却还在，吃力地叫出阿威的名字后，凌子默困惑地抬头看着先生，那表情分明在说他完全不认识阿威。
“我是警方的卧底，你们抓我是对的。可我……并不认识阿威，也真的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沈言熙听了这话心中大惊，她原以为凌子默只是个被人诬陷无法平反，随后不得不随波逐流做了些错事的可怜人，却没想到他竟是警方的卧底。
“我有下线，不过我不会告诉你的。”
先生彻底被凌子默的话惹怒，他不是走到凌子默面前，而是走到沈言熙面前，伸出略显粗糙的大手掐住沈言熙的下巴，一副挑衅、威胁的姿态。
“好啊，那我就让我的手下先把她毁了，再把她的身体割成一块儿一块儿的，让你亲眼看着她深受侮辱，痛苦地死去。”
凌子默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容牵动了胸腔中的伤口，不一会儿他便不受控制地干咳起来，随后从他口中吐出大口鲜血。可他还是在笑，似乎认为先生这样对付沈言熙是很愚蠢的行为。
“阿威是谁我不知道，可沈言熙是谁我是清楚得很的。沈言熙是韩敬辰的女人，也算是赵振南的女人。”
凌子默说到此处故意停顿，好让先生好好思考，权衡其中利弊，对于他自己，则是他真的没有力气一连串说那么多话。
“韩敬辰是库伦岛杀手出身，如果他知道你杀害了他的女朋友，你说他会不会不要命地跟你拼命。先生你拥有权势、地位，让那么多人为你卖命，可真遇到不要命的人，还是个技艺高强的杀手，你就能保证你能安然活下去吗？”
凌子默不愧是她沈言熙的哥哥，在这种完全劣势，濒临死亡边缘的情况下，他竟还能心平气和，理性地与先生交谈。
沈言熙知道这种情况下，先生就是想让凌子默自乱阵脚，随后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可凌子默如此冷静，几乎让先生无从下手，还为先生分析谋害沈言熙的厉害关系，这让老道的先生心中很是烦躁。
“赵振南是京海首富，京海的首富在Z国来说也能排进前三的吧。这个世界上，只要有足够的钱，什么事做不到，如果赵振南弃赵氏集团不顾，先生你……还能安然活下去吗？”
凌子默的话彻底惹怒了先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俘虏胆敢这样理直气壮地与自己谈条件呢！而且俘虏说的话句句在理，让他不得不顺着俘虏的意思办。
先生撤回了掐住沈言熙下巴的手，嘴上浮现狡黠的笑，转身看向靠着坚强意志力才不至昏厥的凌子默。
“凌先生，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既然我不能杀她，那就杀你吧！”
先生拍了拍大腿，那表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不不不，杀了你太便宜你了，这些年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让我受了那么大损失，可不能让你这么痛快地死去。”
先生仔细端详着凌子默，饶有兴致地开口：“手筋脚筋都已经挑断了，可还能看，能说。”
先生不再说下去，只是很不满意地摇着头。先生的手下像是懂得读心术似的，立马了解了先生的心思，谄媚地朝先生说道：“先生，这小子嘴太硬了，反正也要不出什么口供的，剩下的交给小的就好。”
先生斜眼瞧了瞧那手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得意地走出了地下室。
你见过挖活人的眼睛吗？
你见过割活人的舌头吗？
许多年后沈言熙想起凌子默的时候总忍不住向旁边的人这样询问，然后蜷缩到角落，抱头痛哭。
如果可以，她宁愿代替他去死，或者就按先生的命令将她奸杀了也好。
她终究只是被绑在圆柱上，距离凌子默的距离不过五米远，短短的五米仿佛隔了一个光年。
行刑者就是那个谄媚先生的无耻恶徒，恶徒没有心，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那是从地狱中汲取来的，只要闻到血腥，只要见到人体血肉模糊就会愈演愈烈的兴奋。
向来冷静的凌子默在行刑者走进他的时候，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后撤，挣扎着，即便打手的指甲已经嵌入到他的血肉，即便他已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沈言熙强迫自己睁大眼，越悲痛，越绝望，越仇恨，她越要看清楚眼前发生的所有一切。
那些以酷刑凌虐凌子默的人，那些得意的、露着恶魔笑声的人，她都要完完全全地记在心里，有生之年，她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地下室回荡着凌子默的惨叫，沙哑的，带着血腥气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立。
灯光昏暗，可沈言熙却依旧看得见，滚落在地上的满是血水和泥土的，从凌子默身上掉落的，器官。
凌晨，天已经渐亮。地下室内依旧一片昏暗，那些丧心病狂的打手已经离去，只有沈言熙和凌子默还在那里。
他们身上的绳索被人拿掉，经过昨夜的折腾他们也没什么力气撬开地下室的锁逃出去。
沈言熙不知道什么时候昏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正躺在凌子默的怀里。
凌子默的脸容惨白，浑身滚烫，身体还不停发抖，似乎是因为酷刑带来的伤口正遭受着严重的感染。
“子……子默哥。”
沈言熙缓缓起身，再说不出任何话，想要伸手触碰他的脸，可他的脸却满是血污。那双俊美的宛若桃花的眼，那双清澈澄明、至真至性的眼如今却不在了，只剩两个空空荡荡的，不时渗着鲜血的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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