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趣的新发现？”秦深问。
“薛宁和某个大家族，关系来往密切。而且，这个大家族还和常志鹏有关系……”关莫慢吞吞回答。
秦深眼神一深，不觉点下了头去，“我知道，是罗家。薛家和罗家是世交。罗家的外甥女许欢，嫁给了常志鹏。”
这些他之前私下查过，那罗家，是官商之家，堂兄弟三人，有做官的，有经商的，都发展的很好。常志鹏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和罗家的支持密不可分。
“还有一件事，您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
“薛宁——极有可能是罗家的私生子。”
这个猜测令秦深深感意外，并且露出了浓浓的兴趣。
“哦，这消息，你从哪得来的？”
关莫回道：“十年前，陆中海的死表面是车祸，薛宁只是连带，但实际上陆中海是被谋杀，如今证明薛宁手上有陆中海想要传递出来的消息，而且他刻意交代给正好在身边的幸存者陆星辰，这说明他可能知道一些什么事。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也是被清除对象。可他为什么没有把储存卡交出来，而是藏在身边，这说明，他可能不知道要交给谁，又或是不愿意交出来。
“如果他不知道交给谁，这说明政府某些系统里有内奸。他了解这些内在的利益关系，所以只能藏着。
“如果是他不愿意交出来，说明他认得被揭发的人。出于某种私心，他没揭发。一般来说，只有至亲之人，才让人不愿意大义灭亲。
“所以，我调查了薛宁的家世，发现薛宁的母亲邬芳和父亲薛田关系夫妻形同陌路。所以，薛宁在母亲过世后，就入赘进了云家，其生父却完全不当一回事。
“然后我查了薛宁的生母邬芳，发现她和罗家老太爷有旧情。和薛宁的父亲结婚时，已怀孕。但婚后，夫妻就各玩各的。互样相关。
“后来，邬芳过世，罗老太爷时常去薛宁母亲的坟上进香。薛宁也常去见罗老太爷……和罗家三兄弟的关系也不错，所以，他入赘云家之后，云家做什么事都是顺风顺水的，因为有罗家在背后支持……
“薛宁成植物人后，罗老太爷几次到云家探望，最后还病倒了……据说，曾伤心到哭晕在薛宁的房里……所以我猜测，薛宁得到棋子没有揭发，是因为顾念那份亲情，至少他会顾念老爷子。但罗家却为了保全自己，连他都下了杀手……”
这个推理太有道理了。
秦深点下了头，在查出楚虹和常志鹏有关系之后，他脑子里就把罗家列为了怀疑对象——罗家三兄弟的权势，在本省绝对是盘根错结。若要翻出来细查，一定能查出很多惊人的内幕。
“而常志鹏则是罗家的外甥女婿，罗家唯一的女儿嫁到许家，生了许欢，三个舅舅为了许欢的幸福，给了常志鹏前程，常志鹏却用自己的权利，养了一个情人楚虹。常志鹏一定知道罗家三个舅兄的秘密。所以，三个舅兄纵容着他，对他出轨一事睁一眼闭一眼。直到，楚虹被先生找到，对方怕查到常志鹏身上，所以做掉了楚虹，又做掉了于宾。
“罗家那三兄弟，权势倾势，三弟亦邪亦正，曾经想当警察，后来跑去了M国，据说在当律师，专门为道上的人开罪，和反社会的人称兄道弟，连东方神都忌他三分；二弟做正经生意，生意遍及国内外，他家的资产和秦氏不相上下；大哥是当官的，省里的大官，表面上很清廉，可具体就不得而知了……”
“唉，如果真是罗家，那麻烦就大了。”这些全是秦深的猜测，他忽想到了于宾说过的话：你们斗不过他们的。
罗家有权有势，的确不是一般的普通市民能应付得了。
所以，说完这些，他面色不由自主就凝得了起来——罗家和秦家曾有生意往来，不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后来，两家就没多少利益纠葛。
如果罗家就是幕后人想要隐藏的黑恶势力，那么秦家当年也极有可能干过一些罪犯的勾当。而这正是爷爷拒绝陆星辰入秦家最主要的原因。因为秦家一直想把自己洗白。
“这些暂时不要对陆家姐妹说……”秦深思量罢叮咛了一句，都是一些还没有核实的信息。也是不想吓到她们，更是怕罗家会有所察觉，加快对陆家姐妹的迫害。
“知道。”关莫点下头，忽想到一件事：“对了，于宾的女儿于筝筝醒了，本来我是让人瞒着她父亲已死这事，可护士说漏了嘴，那孩子大哭了一场，晕死了一回，醒来后说要见：太太。”
“知道了。等一下等星辰醒了，我们去一趟医院……”
那个孩子，怪可怜的，比星辰还可怜，当年星辰遇车祸，至少还有一个爷爷，于筝筝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
“终于醒了？”吃早餐的时候，陆星辰一听说于筝筝醒了，“好，那等一下我们过去看看……”
“哎，你上午看完回来下午记得打我电话，我们得一起去趟银行，工作室相关事宜已经筹备得差不多，开户头这事，得本人亲自去……我已经约了VIP专柜……下午我们把这件事办办好。另外，工作室的房子也已经找好。现在在装修。装完，我们就可以有一个上班的地方了……关于人手，我这几天有在找……具体录用谁，到时我们一起面试……”
这几天，陆星辰参加了丧礼，又见了家长，忙得不可开交，陆星语也忙，把工作室的事办得妥妥当当。
“银行的事办完，你得去拍几张《那些年爱过你》的定妆照，明天上午有一个开机仪式，下午就得进组。由于女主角还有一部戏在收尾，这几天不能过来，女主的少年戏份，就这几天里会拍掉。也就是说，这几天，你得收收心，把精力全部投在工作上了，知道吗？”陆星语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陆星辰答应着：“保证按着你安排的通告完成工作。”
吃好早餐，七点半，陆星辰就和秦深一起跑去北河市第一医院。
两小时后，他们在VIP病房见到了眼睛红红，神情呆滞的可怜孩子。
“陆姐姐，你终于来了。”于筝筝一见到陆星辰，眼泪就簌簌直淌，那甜亮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行。
那小脸瘦得已经脱了形，身上又缠满了绷带，陆星辰看在眼，心疼极了，忙上前轻抚她的额头，“乖，别哭了。”
“我成孤儿了。”于筝筝惨兮兮地，水盈盈的眼睛，透着深深地绝望，“之前爸爸对虹姨说，也许哪一天我们就会死于非命，现在真的死于非命了。”
看来于宾一早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活不久。
陆星辰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孩子，身在她这个位置上，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那份失去挚亲的痛，是蚀骨的。
“筝筝，你爸爸在之前曾叮嘱过你什么吗？”秦深走近温温地询问了一声。既然于宾知道自己可能随时随地会被取走性命，那他难道就这么听之任之？
“我爸叮嘱我长大后要读法律，当律师，或是做公安……他说，筝筝，你要做一个强大的人，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他还要我好好学散打……会打架的女人，不容易吃亏。”
于宾是个爱女儿的好父亲。他对女儿的这些安排说明，他希望女儿可以健康长大，并且能通过法律的武器，来悍卫自己。他不太信任某些公职人员。也就是说，在北河，有一条很黑暗的利益线条已经形成。
宇宾已经没办法通过正当途径悍卫自己，最终只能寄望于让女儿能走另一条自我悍卫的道路来。
“以后，姐姐找人当你的老师，一定让你完成你爸爸对你的期望……”陆星辰抱了抱这个可怜的孩子。
“除此之外，你爸爸给过你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吗？”秦深再问。
于筝筝想了想，不确定自己想到的有没有用，但还是说了出来：“我有一块怀表，表里有一张照片，是我和爸爸，还有虹姨一起照的。爸爸说，这块表，这张照片要一直保留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弄丢……因为很难有机会再拍这样一张照片了……现在，这张照片，真的成为最后的念想了……”
楚虹和于宾分手后，就不怎么和于宾私下见面。所以，他这么说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秦深却觉得这话，有其他意思。
“能让我们看看筝筝的怀表吗？”
“就在抽屉里。”
于筝筝看了看边上的抽屉。
秦深马上拉开来看了一下，最上层的抽屉里果然有一只蝴蝶状的怀表，怀表内一边是表，一边嵌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家三口笑吟吟的画面。
他暗暗一想，直接就把上面的玻璃给撬起，拿掉照片，底下是一张铅制垫片，而垫片从上面掰下后再一查看，果然看到反面赫然贴着一张内储卡。
陆星辰也看到了，目光深了一下，心下略略生出一些欣喜：第二张内储片终于找到了。
“星辰，你在这里陪着筝筝，我去和医医了解一下情况……”他悄悄把内储卡取下，把怀表复原，准备到外间去查一查这张内储卡。
“嗯。你去吧……”陆星辰笑着看向于筝筝，这个孩子帮了大忙了，“筝筝，渴不渴，我给你喝点水？”
“不渴。”于筝筝牵着她的手，直打哈欠。昨晚上她醒了后只顾着哭了，现在遇到陆星辰，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有点累了，想睡觉。
秦深迅速退出病房。
于筝筝的病房是一间套房，外面有一间小客厅。他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将内储卡装入自己的手机，然后开机，用杀毒软件进行全盘杀毒，杀完打开，发现文件还是被加密了。
他用手机开始解码，没一会儿竟解开了，里面显出一连串的名字，和一连串的数字，被归集到某个国外的地名，还有日期。除此之外，每个地名下面，另标识了数字，应该是相对的代码。
秦深把这些代码和自己所知道的某些信息联合起来看，越看心情越沉重。
过了一会儿，陆星辰把于筝筝安抚睡着了，悄悄退了出来，见秦深正在不断地点着手机键盘，面色很沉重。
“发现什么了？”
“一份名单，人数多达上千人。来自全国各地。也有国外的。”秦深轻轻说，“十年前，被卖去了国外，有些被卖了脏器，有些被卖当了妓女，还有一些当了医疗机构的实验小白鼠……这份资料当年没有被送出。所以这些人，如今大多数人估计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他把那份名单拉了出来，看着这些名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星辰看直了眼，心里骇然：“这么……这么多？”
秦深突然就把名单给关了，捏了捏眉心，凝了凝神，平了平气。
“等一下，秦深，你刚刚说，这份资料没能被送出来……你的意思是，我爸不是随便在查，而是刻意在查……”
她留意到秦深刚刚说的话，其中有一点令她生了疑。
秦深不觉轻轻一叹，她果然发现他话里的漏洞了，所幸，他不打算瞒了：
“嗯，你爸是刻意在调查，他是警方潜伏在怀疑对象内部的卧底。所以，当年，他并不可能是因为酗酒醉驾出了车祸，而是人为谋杀……”
他把真相道破了。
此刻，关莫就守在门外头，这房间，他查过，没有装监控窃听设备，他们可以在此放心交谈。
陆星辰目光灼灼，惊喜交夹，“真的？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认得警方的人，所以，星辰，你爸一直是负重前行的反黑英雄……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败类……”
陆星辰捂着嘴，泪唰得落了下来，她就知道父亲是好人，“可为什么……我爸都过世了，都没有人告诉我们，他是卧底……”
“因为档案被人为删除了。你父亲的直接上级，在他出车祸前就被人杀害了。警方还有一个人知道你父亲是卧底，但警方的相关资料没有他的信息了，他没办法为你爸证明身份。”
这个回答令陆星辰兴奋的心脏一下凉透，好一会儿才叫道：“所以，我爸永远也恢复不了自己的名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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