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拉回现在。
二仙被阿馏领着来到了祭台。
这里与他们先前所见完全不同，那是一座高大的祭台，周围摆放着一块块画着不知名符文的石块，石块将祭台半包起，高台最中间放着一方长桌，空荡的长桌上只摆放了一枚金杯。
“那里就是我明天要站的地方！”阿馏抬手指着长桌，扬起大大的笑容，“雷鸟大人一定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雷鸟明天会来……”理水望着祭台，若有所思的问，“他们都知道吗？”
这个“他们”，指的是在祭台边忙碌的人们。
正如阿馏所说，没有人排斥他们这些外来客，反而相当热情，只是眼里带着相当复杂的情绪。
那是一种渴望。
但是渴望什么呢？他们仙人的身份并不为这个古老的部族所知，人们也只是看着他们，并没有像璃月求仙的凡人一样向他们提什么奇怪的要求。
这是一种非常正当的，有些羡慕的意味，但又不夹杂带有恶意嫉妒的渴望。
人们并不过多在意他们，只是会看着他们与身边的人交谈，不过与其是在看二位仙人，不如说他们的视线一直落在阿馏身上。
无论是谁，或在忙碌或在交谈，视线总是隐隐约约落在阿馏身上。
理水想仔细听他们交谈的内容，但不知为何总是听不真切，只能隐隐约约听到点“祭祀”“阿馏”“雷鸟”“迷雾”“太阳”之类奇怪的字眼。
看着一无所知还在望着高台傻乐的阿馏，理水有预感，他们离真相很近了。
——在阿馏口中友善的菅名卡帕奇莉，突然暴走毁灭鹤观的真相。
阿馏口中的雷鸟与传说中残暴凶悍的形象差别实在太大，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让雷鸟突然暴走，毁了整个鹤观。
其实仙人们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只是还不敢确认，现在这些，周围这些，会笑着和他们和阿馏打招呼的人类会干出那种事情。
如果祭台已经搭成，那么备受瞩目的神使的使命会是什么呢？
望着高台中央的长桌，视线最终凝聚在那枚金杯上，理水的眼神都冷了几分。
众目睽睽之下的献祭吗？
在愚昧的古老部族里，发生什么都不是没有可能，甚至在古璃月时，都有人想以同族作为祭品供奉岩王帝君。
“今天你们都在村子里住下来吧！”阿馏发出邀请，“明天就是祭祀日了，村子今晚会举办晚会呢，你们都留下来参加吧！”
“……好。”理水垂下眼，突然上前一步用翅膀揽住了阿馏。
“欸？”全身陷在松软的羽毛里，阿馏受宠若惊的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很快反应过来用身体贴上去。
“阿水羽毛手感真好！”阿馏发出赞叹。
“哼。”理水昂起头，另一边翅膀也伸了过来，“那是。”
他可是每天都在兢兢业业的打理，每一根羽毛都有它的归处。
削月也靠了过来，就站在离理水不过一尺的地方，无声安慰着理水。
弱小的生物往往更加自以为是与傲慢，傲慢的相信神明会喜欢他们以大代价奉上的“礼物”，傲慢的认为只有“付出”才会打动神明，傲慢的以己度神，宁愿相信神明喜欢他们的祭品，而不愿意相信神爱世人。
这也是他们灭亡的原因。
弱小从来不是灭亡的原因，傲慢才是。
或许是他们自己都知道，人类这种除了有所智慧，实际上行为做事与野兽无异的生物无任何可爱之处，他们也在厌恶、摈弃着自己的劣性根，所以才会不断的学习礼义廉耻，用脆弱的道德束缚住自己的行为。
也许是因为受到了阿馏的邀请，这一次阿馏并没有离开的缘故，迷雾并没有笼聚，在一片幽静中，建筑物老老实实的呆在那里。
周围建筑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到处都极富生活色彩，形形色色的人各司其职。在这个村落，不只是祭台旁的石头，这里的家具上也到处镌刻着咒文，好像是这个部族的特色。
路上遇到的每一个都会友善的与他们打招呼，孩子们也会围绕着阿馏玩耍，用崇拜的眼神与语气叫他“神使”。正是这种友善，令二仙都越发沉默。
到了晚上，众人围在祭坛旁，竖立起高大的篝火，由祭司站在祭台上，用晦涩的语言呼喊着什么，台下的人们热切的看着，欢呼着。
那语言不同于大陆通用语言，也不与任何一种古璃月语相似，但听到周围人群发出的一阵阵欢呼，想也是对未来极其梦幻美好的构想。
阿馏的眼里满是激动，他看着台上的祭司，神情向往。
“你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的，对吧？”理水忍不住问。
他会知道吗？知道明天自己命运，那耸立的高台将是自己短暂生命的终点，他的族人会像现在一样为自己的死亡欢呼。他会知道吗？这个年纪不过数十的孩子，知道自己的命运吗？
“当然！”阿馏肯定道，这片阴暗的迷雾也第一次显露出自己残酷的爪牙，“我明天就会在那里，那个祭台上把自己全部献给雷鸟大人！我会在最高的祭台上，雷鸟大人回来后一定能第一眼见到我!”
见证他的死亡。
“……”理水无言。
“那是我的父亲。”阿馏指着台上的祭司，“我是祭司的儿子，是第一个神使，也会是雷鸟大人最喜欢的祭品!”
阿馏脸上浮现的居然是幸福的表情，“他们都说我是第一个得到雷鸟大人注视的人类，用我来当祭品的话，雷鸟大人一定会很开心的!父亲也很为我骄傲!”
“呐呐，阿水阿月，其实雷鸟大人最喜欢的是我的歌声，明天，我会向雷鸟大人献出最后的歌语。”
阿馏挠挠头，语带遗憾，“就是可惜，以后不能继续给雷鸟大人唱歌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把这首歌教给我的每一个朋友了!到时候他们会唱给雷鸟大人听的～”
怪不得阿馏明明说的也是大陆通用语，但是也会说这里的古语，给雷鸟起名用的也是古语。
以血肉为祭，生父将亲子亲手送上祭台……
小小的孩子，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或许他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但为了族人，他全部坦然接受。
“其实这样的献祭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阿馏突然沉默下来，眼里裹挟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复杂情绪，“我不是雷鸟大人最喜欢的孩子吗？为什么祭祀一直没能成功？”
理水一震，垂下头看向阿馏。
很多次？
“嘛～这次一定会成功的～”阿馏却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认真倾听父亲的话。
“或许是因为雷鸟太喜欢你了，想多听听你的歌声也不一定。”削月突然开口。
理水和阿馏同时转头看向削月。
削月低下头，一脸认真的看向阿馏，“你是雷鸟最喜欢的孩子，这是事实。”
也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因为见证他的死亡毁灭鹤观。
最喜欢的孩子变成祭品，血淋淋的送到自己面前，菅名卡帕奇莉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阿馏的脸重新带上笑容，“是吗？我好开心～既然雷鸟大人喜欢的话，重来多少次都可以哦～虽然有一点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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