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朝会议上，皇帝李渊告知在场朝臣突厥犯境的事情，并询问谁愿意率兵抵御突厥。
如今大唐国力强盛，即便突厥势强，在大唐百万雄师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说是抵御外敌，倒不如说是领兵去边境转上一圈，混些功劳在手。
然而真正让场上人心情各异的并不是这件事，而在于皇帝的态度。
众所周知，大唐以武立国，民风彪悍，而大唐江山更是朝堂上众多武将一城一池打下来的。
而在众多武将之中，秦王李世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无论是李家兴兵反隋与各路人马争锋，还是大唐立国后，各路叛军为非作歹，都是秦王以及秦王府一脉平定。
毫不客气地说，大唐能够有当今这番盛景，秦王居功至伟。
放在以往，遇到类似的敌军侵袭的情况，大都是由秦王率兵征战四方。
但现在，陛下问的是“谁愿意”平叛。
换言之，这次的领军者并不是秦王。
否则陛下所说就不该是何人率兵，而是直接吩咐秦王领兵前往北方，六部官员倾力配合。
秦王府一脉属官面面相觑，人人面色难看。
而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两人则像是早就有所预料，面带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李世民身后位置，长孙无忌眉头紧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陛下的话，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秦氏酒馆那人的言语。
“去不了……”
“督军和秦王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陛下已经对秦王心生忌惮，担心秦王会拥兵自重……”
长孙无忌心中念头不断升起落下：“殿下？”
李世民不留痕迹摇摇头，示意长孙无忌暂时不要开口。
两仪殿上，内朝会议之中，私底下交头接耳有可能会被当成蔑视皇权。
长孙无忌眉头越发皱紧，脸色更显难看。
难不成，那家伙说的都是真的？
不！
绝对不可能！
对方绝对是胡言乱语，北上督军一职势必会落到秦王手中，陛下此举只是为了敲打殿下。
长孙无忌默默握拳，心中念头格外坚定。
没等长孙无忌自我安慰好，东宫一方，太子已经走出队列，拱手行礼。
“启禀父皇，突厥贼寇多年来一直侵扰边境，儿臣以为，这次不如设计瓮中捉鳖，将突厥尽数消灭。”
说到这里，李建成淡然一笑，回首看向李元吉：“而在众多朝臣中，儿臣以为唯有四弟有这份能力，也最适合北征督军一职。”
李建成这边刚说完，长孙无忌立即出列：“启禀陛下，臣认为不可。”
李渊若有所思点头：“哦？这是为何？”
所谓内朝议事，重点便在后面的“议事”二字，没有争执辩论，何来议事的说法。
长孙无忌突然开口完全合乎情理，李渊并不觉得意外，更不会生气。
而李建成一方对此事似乎也早有预料，依旧神色如常。
“齐王殿下虽然也有领兵的律例，但与秦王殿下相比，还稍有不如。”
长孙无忌头颅微微低垂，语气却铿锵有力。
朝堂之上，与帝王对视乃是大忌讳，长孙无忌本就是世家出身，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错。
“秦王殿下多年来征战四方，不仅平定各方叛军，而且在应对突厥骑兵一事上，也颇有心得，依微臣愚见，北征应当由秦王殿下率军前往。”
长孙无忌并没有上来就嚷嚷着让李世民担任督军一职，而是先说李元吉的不足，再对比李世民的长处，两相比较之下，最后给出自己的结论。
在秦王府担任幕僚多年，长孙无忌并非一事无成，论谋略口才，朝堂之上能与其相比的人，寥寥无几。
但，并不代表没有。
东宫一方中，魏征应声出列，同样先朝李渊行礼，以示尊敬。
“长孙大人所说，并不全对。”
比起略显急迫的长孙无忌，魏征更加沉稳：“秦王殿下在领军一途的确颇有手段，但此次犯境突厥人数并不多，想要将其解决，只需要在朝中点出几员大将便可轻松解决。”
“俗话说，齐王殿下比之秦王殿下虽有些不如，但所谓杀鸡焉用牛刀，北征督军一职，齐王殿下担任便足够了。”
站在旁边的李元吉脸色略微有些古怪。
明知道魏征是帮他说话，可听着那些“有些不如”“杀鸡焉用牛刀”，他心里自然不太痛快。
也亏得李元吉知道魏征此人就是这种直言不讳的性子，否则就冲着这些话，下了朝后，他少不得寻魏征的麻烦。
面对魏征这番言论，站在靠后一些位置的杜如晦淡然出列。
之后，在两仪殿中，东宫太子一方与秦王府一方的幕僚纷纷出言进谏。
你方唱罢我登场，双方各持己见，至于目的，自然是因为北征督军一职的人选。
反观双方的主事人，则丝毫没有开口的迹象。
就连李建成，也只是在李渊询问过后，先一步开口表态。
何为幕僚，就是在关键时刻替主子出谋划策的关键人物，而眼下，正是他们开口的最适宜时机。
而御桌之后，皇位之上的李渊除了时不时开口说上两句，期间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即便场上的局势开始朝秦王府方面倾斜，李渊仍旧没有阻止的势头。
待到双方朝臣都发表完自己的看法，李渊才若有所思道：“你们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
随着李渊开口，方才出列的所有人都重新回到队伍中，侧耳倾听。
同时，随着这句话，众人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
争论了这么久，陛下终于确定北征督军的人选了。
长孙无忌眼角余光转向李世民，心中多出几分不安。
而身为当事人的李世民则眉头微微皱起，单看表情，似乎也有些紧张。
“既然诸位各持己见，不如这样，齐王李元吉担任北征督军一职，为了保证此番能够击退进犯来敌，元吉再从你二哥手下挑选几位将军协同便是。”
“多谢父皇！”
李元吉立即拱手应声，同时还朝李世民拱了拱手：“那就麻烦二哥了。”
李世民微微点头，神色却远没有李元吉看起来轻松。
而站在左侧为首位置的李建成面带笑意，神色如常，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
毕竟，为了达到这样的结果，他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的。
秦王府方面。
长孙无忌则神色错愕，满脸的不可思议。
齐王担任督军，同时在秦王府中挑选随军将领。
换句话说，秦王府不仅丢掉了北征督军的职责，同时还需要派遣府中精干随齐王一同北上。
不，比这个更加严重。
以齐王的性子，绝对会挑选秦王府的精锐骨干，到了那时，秦王殿下将会被掏空家底，成为一个花架子。
最让长孙无忌感到无法接受的是……
平康坊秦氏酒馆中的那个市侩商人，全部都说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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