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将我关在这里的。”
李玄看着眼前威严的大周陛下，轻轻的说道：“我本就来叙旧一番而已...”
“是你一直想要走...我才将你关在这里.....你来了，却也不留....为何，为何啊....”
此时。
声音已经完全被隔绝——
李桃进来前。
就让姜丰将整个天牢都清空，包括方才的狱卒都被清退了出去。
没人看到平日里威严的陛下，如今却是小女儿姿态。
“师傅啊.....你可知桃儿的心意，就是这天下，你想要，我也能给你一半.....”
她已完成了常人不能完成的霸业。
坐上了这大周江山的位置。
是师傅嫌弃我心狠收了了吗？
虽是心狠手辣，但在这个位置上，不心狠手辣还得了？
她没有真正霸王的无敌实力。
也只能心狠手辣。
斩尽杀绝。
但....
也同样的为民为国。
为人所爱戴。
可为何。
师傅就是不能看我一眼。
为何.....
“桃儿，为师....并非这般意思，只是你的霸业也好，伟绩也罢，对为师来说，你永远都是我的桃儿....你不是别人。”李玄柔和的说道：“你不必为了所谓的迎合为师，所谓的证明自己去做什么，你做自己想去做的事情便足够....”
“我做的就是自己啊！可师傅....师傅你为何不能留下，为何不能为桃儿留下呢.....”
李桃的眼里带着恳求。
哀求。
我已经做到最好了。
为何师傅还不能为我驻足。
因为....
桃儿不如那真正的霸王吗？
为何师傅。
你能为那真正的霸王。
驻足停留....
为何不能看桃儿一眼....
“因为我是你师傅，所以不可以。”
李玄摇头道。
“因为你是我的桃儿，所以不可以....你是权倾天下也好，一世霸王也罢，因为你是桃儿，所以不可以。”
“但现在我不是！我是大周霸王！我不是你的李桃！”
“你是....你永远是。”
.....
“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你到底是何人？”梁狱卒真的快吓死了，他是第一次见霸王亲自来探监。
眼前这神秘的青年人是何人？
绝刀天下，无双的霸王陛下。
亲自来天牢探视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
李玄轻轻的叹了叹气道。
“盗窃罪。”
“盗窃....您偷了啥？犯得着进天牢来....”
“偷心。”
......
七日的时候。
李玄如约离去。
出入这天牢如无物。
离开前。
李玄给梁狱卒留了块大银子，感谢他这七日来的照顾和聊天，让这天牢之行不无聊。
同时也给春桃小姑娘留了块银锭。
她很像年少时的桃儿。
向往着自由和远方。
但为了家人，为了所思所爱，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
甚至连那对自己颇为‘照顾’的御前侍卫姜丰，李玄在离去前都给他留了一份礼。
一如来的时候，李玄和大熊猫走在这繁华街路上。
行于繁街之上，未有隐匿自己的身形。
没有追兵。
风平浪静尔。
依然能在大周立锥。
“大熊猫啊....当年我就是做错了。”李玄双手背负，轻轻叹道：“当年我应该以一个纯粹的长辈身份去同她生活的，而不是以一个亦师亦友的身份....让她去混淆掉长辈这个概念。”
对李玄来说，李桃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的徒弟后辈，不掺杂任何别的情感。
只是李桃不这么想。
从小到大。
从她在山上，到出行后用纸鹤交流。
亦师亦友...
是师傅。
也是朋友。
分享一切在路上所见所闻的新奇事物。
一个从小陪伴她长大，占据了她大部分前半生的。
友人。
大熊猫嗷嗷道。
“嗷嗷嗷。”
没有任何情绪。
也没说李玄这是对是错....
只是偶尔回想起。
能忆起来。
在桃树枝下。
襁褓内的婴儿。
和她结缔的因果。
.......
.......
皇宫之内。
乱作一团。
天牢之中。
有人逃走。
这如何让人不震惊。
“杀杀杀！你们全部该死啊！”御前带刀侍卫姜丰眉眼冷意，看着自己这些手下，相当的愤怒。
十个后天巅峰境界的武者。
还有那么多的天牢狱卒。
看不住一个人？
眼前的侍卫和天牢狱卒们吓的瑟瑟发抖....
此时。
姜丰却是感觉到眼前这属下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在看什么？”
“大人，您....您的背后。”
“我的背后？”
姜丰此时才感觉，自己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有暗器！
惊骇之下，真气狂震。
将背后粘附的所谓暗器震开....
结果这‘暗器’掉下来....
却是一颗丹药....
“毒药？”
姜丰惊骇道。
自己被下毒了？
不对。
哪有下毒这般下的。
仔细一看，这丹药的包装还没拆。
宝药阁出品。
清凉解毒，消火大丹。
小兄台。
火大。
消点火罢。
只是当看到自己背后粘附着的大丹时....
他那火气别说消了。
现在怕是要烧却的更旺.....、
更惊。
他是如何将这事物。
粘附在我身上的？
在这姜丰惊惧，要全城通缉这人时。
陛下却是下令。
算了。
此人不查。
不用管他.....
“算了，罢了.....”
长长的哀愁叹息。
在这皇宫内回响...
哀愁。
别离。
愁滋味在心头。
.......
.......
当李玄回到山外小筑的时候。
却发现远处的袁天奇正在看着落日斜阳。
花白的头发。
枯萎溃败之色。
更胜于前....
此时此刻。
天人五衰的迹象在他的身上显化的尤为明显....
袁天奇此时慢下节奏来。
看着这落日斜阳的美感。
“就像看着自己一样。”
“嗯......”
李玄看着袁天奇，沉默片刻后说道：“不去试试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
是闭死关。
“闭关....我这般模样去昏暗无际的地室之内，求生话求死....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不若在寿数最后之时，去看一看我这大周山水.....”袁天奇微微笑了笑道：“我知自己无法突破法相境，此世修行者如过过江之卿，我虽幸得外丹大境，但于此寻仙之路而言，莪和那苍生蚍蜉并无太大的差别....”
袁天奇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问鼎法相之境，千年岁月下来，能突破法相境界的，也不过霸王陛下一人而已。
李玄在旁边有些沉默。
袁天奇的话不无道理。
就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够去到法相境界。
去闭死关。
就真的仅是求死而已。
还是毫无意义的求死。
面对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不由人的微末挣扎罢了。
不过。
袁天奇也没有对生的太大执念......
执念多了。
便有魔相魔障。
到命数的最后都不得安宁.....
这一点袁天奇倒是看得挺开的。
“有什么遗憾的吗？老友。”李玄看着眼前的袁天奇说道。
“遗憾....有吧。”
一世谓无悔的袁天奇微微笑道：“愿意陪老夫去一地儿吗？”
“走着呗.....”
此时。
李玄和袁天奇走在这大周外郊处。
山外有山。
重峦叠峰。
和丰京城内相比，这里却是别有一番风资罢，山川地貌美不胜收。
“我年少时....能认得这片山地所有的草药，蛇虫鼠蚁，山货植类，记得他们到底值多少银钱，能换多少米粮盐。”
“到今日我只记得，如何让符箓咒术的威能更强更横，如何能用言语话术察言观色去窥视，有图谋对大周不轨的人心。”
“如何去防范来自南方和北凉的宵小之辈，那些去钻雷法大阵死角空子进来的宵小之辈。”
李玄摸了摸下巴，自己先前应该算吧....钻雷法空子进来的人。
不过现在闭关锁国已经结束了。
这些东西早已成了历史。
回望这袁天奇的一世一生。
从一介农夫。
到神霄宫的修道人。
再到神霄宫的宫主。
一切都是因为他纯阳的天赋。
是天生的修道种子.....
尔虞我诈。
修行雷法。
去设局坑杀世家，为神霄宫夺权，让神霄宫不至于成为真正的一滩死水。
后又跟随一百零八星起义，去追寻内心的道义，去为了大周而奋战。
回顾这一世，都在为了大周而活着。
当日去成为神霄宫宫主的时候。
师傅也是在说。
你日后。
必然会成为神霄宫的栋梁。
必然会成为大周的栋梁之才。
神霄宫的道士们。
也都崇拜这位神霄宫宫主。
修为强横，在这大周国家，仅亚于大周霸王的外丹大修。
袁天奇自付，也应了他们的愿法，像他们期待的那样。
成为了纯阳雷修，成为了大周少有的外丹大修。
“我并不讨厌，为了大周而活，因为这是生养我的土地，也正是因为大周所在，我才能像如今这般模样，活过长久的岁月，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修行人。”
此时此刻，袁天奇诉说着这般话语，脸上也有着欣慰之意，大周正在变好，变成他所希翼的样子。
李玄听了倒不是滋味儿。
听起来是相当成功的一生。
不过。
那也是别人眼里成功的一生。
此时袁天奇却是说道。
“不过，仔细想，我这一世都在为了大周而活....都活在别人告诉我该如何这件事上。”
“只是，这般回味，为了大周这般活着，虽无悔恨，却也有些遗憾....也让我记起我不仅仅是神霄宫修士，不仅仅是神霄宫宫主，不仅仅是外丹修士。”
“曾经也是有妻女之人...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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