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肖无恨抬起头来，刚想拒绝这些小乞丐们，可是看到他们虽然衣衫褴褛浑身破烂，可是却排成了两条笔直的队伍。
此时虽然还没有进入冬天，但是地上的青石板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够赤着脚走上去的了，可是这小乞丐之中，竟然还有几个光着脚站在这青石板上的，尽管他们已经冻得发抖了，可是却依旧站得笔直。
领头的小乞丐近乎于哀求的说道：
“肖大哥，俺们本来就是一群该死的贱命，是你可怜俺们才给了俺们一条活路，如果没乱起来，俺们说不定还能熬过这个冬天，可是现在乱起来了，俺们说不定已经熬不过去了。”
“既然熬不过去，总得让俺们死之前，有点用处。”
肖无恨看着小乞丐，原本有些心痛，有些茫然的眼神，顿时变得慌乱了起来。
是啊，如果不乱起来的话，可能好多人都不会死。
而汴梁城，是因为他乱起来的。
“肖大哥？”
“嗯……行吧，你们想要搞，那就搞，随便搞，需要什么跟我说。”
肖无恨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些小乞丐，最终还是决定，放手不管了。
霍允如果在的话，他会怎么办？
哦对，霍允如果在的话，根本就不会出这种烂摊子事情！
肖无恨想着这些的时候，仿佛就能看见霍允蹲在树下，啃着黄瓜，嘲笑他的样子。
……
“李大哥，你这大刀好耍么？”
“混账玩意儿！给我滚过来！谁让你去打扰人李公子的！”
西行的小路上，老汉怒叱自己的孙子，他提起自己孙子的一只脚，直接就把这个小不丁点给倒挂着举了起来，伸手在他的屁股上连打了好几下。
这个小不点儿，一边被打的嗷嗷乱叫，一边还斜眼儿瞅着李玄背后的那把大刀。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把刀好帅！
刀帅，人就不怎么样了。
李玄倒也没啥兴趣跟这俩人闲聊天，只是跟在马车的屁股后面，一路西行。
眼下这块地界，叫黄窝子。
根据本地居民的传说，据说是当年天上有神仙开宴会的时候，下面人不检点，把一块风干了窝头当成好窝头送了上去。
神仙爷爷发了怒，连带着窝头和人一块打了下来，人化作了北凉的大河大川，而这窝头就变成了此地的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
说是山脉多多少少有些自夸，这地方的山撑死了也就一二百米高，只能算是土山丘。
只不过，把这地方比作是一块风干了的窝窝头，的确是没有任何的不恰当。
这地方的土地全都像是嗯嗯娃娃脸上的皴一般，干裂成一块一块的，有白有黑，有黄有绿，仿佛整个大地就像是一只趴在这里的老龟一般。
李玄就是在进黄窝子的时候，遇到了老汉这一家的。
老汉一家人三口，老汉赵二斤，老伴儿赵陈氏，还有一个小孙子赵大黄。
也不知道他们为啥给自家的孙子起了一个狗名字，说不定是指望着贱名好养活。
根据老汉自己的说法，他们一家本来是汴梁城周边的富农，可是自打乱起来之后，他“未卜先知”察觉到事情开始有些不对了，所以就想着把家里的房屋，土地全都变卖掉，然后转头去更加荒凉，更加纷乱的西边，也就是凉州。
在乡下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稍微有点理智，对于老汉这样的想法必然是嗤之以鼻，就连老汉自己的儿子也是一样。
然后，司空家的人就被拒在城门外，老汉的村子就被人占了。
老汉的儿媳妇被大头兵扯进了屋子，老汉的儿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结果还先一步而去。
那些司空家的大头兵当着老汉儿子尸首的面儿，把他儿媳妇埋汰了。
小娃娃赵大黄躲在粮食囤里面，算是捡回来一条命，老汉则是带着自己老伴儿出门跟人谈卖地的事儿，躲过这么一劫。
等到老汉回了家，家没了。
司空家的人把村子劫掠一空，换了个更加舒适的村子住下，不想住在他们的破窑洞里面。
老汉都没见到自己儿子的尸首，没见到自家儿媳妇的尸首，只见到一个被盖住的窑洞。
如果粮食囤在窑洞里面，怕是他们老赵家的根儿都断了。
赵二斤找到了自己的小孙子，把家里还剩下的东西能卖的全卖了，拉上家里仅剩的四辆牛车，就奔着西边来了。
当然，这是老汉自己说的。
李玄当时也只是多看了一眼牛车，没多说什么。
四辆牛车，没有一样的。
领头的第一辆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拉车的老牛也是找的骡子替的班。
李玄心想着，说不定老牛调休了。
第二辆上面还有血迹，轱辘也不怎么圆，但是好歹是牛拉着。
第三辆是一辆崭新的板车，也沾着血迹，也是一头老黄牛拉着。
第四辆就没牛了，老头跟老伴儿轮流拉着，小孙子赵大黄就跟在最后面。
这四辆车，也就只有最后一辆可能是老两口自己的，前面的三辆，还有拉车的仨牲口，估计都不是他们的。
为啥呢？
因为当初刚见第一面的时候，老头远远的看见李玄背着一把大刀，独自一人走在这小路上，顿时心里就没了底，所以就想着拉着车往远处转。
可是没成想，领头的第一辆车，骡子根本不听他使唤，任凭他怎么拉也是不转头，而等到老头气急败坏，抽他鞭子的时候，骡子直接叫了一声，便拉着这辆破破烂烂的车，朝前冲了起来！
这下坏了！
老头以为李玄是拦路抢劫的强人，所以才想着避开。
可是没成想多抽了骡子这么一鞭子，骡子直接朝着李玄开跑，顺带着后面的两头老黄牛也开始朝着李玄加速，而队伍最后面，不知情的他老伴儿还以为老头出了啥事，一边着急的骂着，一边也加快了脚步。
然后就这么冲到了李玄的面前。
“去……去哪儿？”
老头尿都快吓出来了，可却依旧强撑着，挤出来一张笑脸，似乎是拦路想要搭上李玄这个乘客，顺道做点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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