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却不太想买。
“妈，咱们回去吧。”她道。
“你怎么了？”苏母问。
苏虞不想告诉母亲，宋景城来过。
她没办法说谎。
苏母却误会了，以为苏虞是嫌贵，便道：“不贵，不贵的。”
“妈，我们回去吧。”苏虞重申，“别买了。”
“哦，那走吧。”苏母也察觉出异常，就带着她离开了商场。
两人沿路散步。
走累了，就去旁边的咖啡馆休息。
苏虞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是宋景城打过来的。
她按断了。
她没有接听。
“谁呀？”苏母问她，“男朋友？”
“没有。”苏虞道，“妈，我想回去了。”
苏母道：“不是男朋友吗，你干嘛躲？”
苏虞不想解释。
母女俩回到了家里。
刚刚踏入家门，就看见客厅沙发里坐了位陌生老妇人。
她穿着灰白色的衣裳，面容苍老憔悴，头上满是银霜。
她怀里抱着一只猫，猫窝里放着一盒饼干。
苏母认识那盒饼干。
那是苏虞送给她的。
苏母诧异。
她看了看苏虞。
苏虞的神色淡漠无波澜。
而沙发上的老妇人，也抬眸朝她看来。
四目相对，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明显的震惊，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妈！”苏虞叫了声。
苏母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指了指老妇人怀里的猫，示意苏虞小声。
“你奶奶来了。”苏母悄声对苏虞道，“她不愿意见我，我没敢让她上楼。”
苏虞蹙眉。
她知道她奶奶的脾气。
“我不知道她怎么找来的。”苏母又道，“你千万别露馅儿。”
苏虞嗯了声。
母女俩把老妇人迎进屋子里。
“奶奶，您吃过饭了吗？”苏虞问。
老夫人没吭声，仍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她。
苏虞心中微凛。
“妈，奶奶来了，咱们去厨房帮忙，让她歇一会儿吧。”苏虞对母亲道。
苏母点点头。
她们母女俩去厨房了。
佣人们准备了茶水，给两人端来。
老夫人却一杯茶都没喝。
她一双浑浊的眼睛，始终盯着苏虞，像钉子般，扎在苏虞的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苏虞假装什么感受不到。
她和母亲聊天，避免老夫人说错话。
老夫人的表情很僵硬，不时瞥向厨房。
苏母看着，心里有疑惑。
“妈，我去趟卫生间。”苏虞起身。
她不能久呆。
老夫人的眼神，实在令她窒息。
苏母点点头。
苏虞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见里面堆满了食材。
她拿出一些菜，开始洗刷、切丁。
她切得非常专注，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瞟向了老夫人的方向。
老夫人坐着不动，一眨不眨看着她。
她看了足足半个钟头。
等到苏虞切好了菜，端出去，老夫人依旧看着她。
苏虞不由皱眉。
她把菜端到了餐桌上，对老夫人道：“奶奶，请吃饭。”
老夫人没搭腔。
她慢吞吞站起来，往餐厅走过去。
她的脚步很迟缓，像个蹒跚老人。
苏母跟在后面，搀扶她。
苏虞在老夫人落座之前，先给她拉了椅子。
老夫人坐了下来。
“奶奶，您吃菜啊。”苏虞温柔体贴说。
她盛了碗汤，递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伸手去接。
她的手颤抖。
她捧住了汤碗，突然低垂了头。
苏虞愣了下。
她隐约猜测出什么，却不敢肯定。
她轻轻碰了下老夫人的肩膀。
老夫人猛然抬头。
她的眼睛，红肿起来。
泪花闪烁的眼睛，透出浓郁的哀伤。
“……虞虞。”她哽咽着开口，叫她。
她的嗓音嘶哑破碎，像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听着特别凄楚。
她脸上的褶皱，变成了一张张的苦瓜纹。
“奶奶，您怎么了？”苏虞问。
老夫人摇头，哭泣着不说话。
苏虞的鼻尖发酸。
苏母见状，忙劝道：“孩子，你陪陪你奶奶，我出去看电视。”
苏虞点点头。
苏母出了门。
苏虞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的饭菜，没了胃口。
她不确定自己的猜测。
她甚至害怕。
她怕是真的。
她不希望她的父亲还活着。
她的父亲从小就不爱她，总是骂她。
她恨他。
可当初，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可能遇到宋景修，也许早就被卖到了乡下。
他救了她。
他是她的恩人。
所以，她很孝顺，哪怕她恨他，她也会尽量做好自己的事，努力让父亲过好日子。
她不知道，父亲居然还活着。
他还娶妻了。
她的父亲长得高大俊朗，英俊帅气，很多女同学喜欢他。
他应该是有女朋友的。
“虞虞，怎么了？”苏母担忧的声音，再次传来。
苏虞深吸一口气。
她压抑下内心的慌乱，冲母亲道：“没事的，您去陪奶奶。”
苏母点点头，又叮嘱了句：“别惹她生气。她脾气不太好。”
“我知道的，妈。”苏虞道。
苏母走了，把空间留给了祖孙二人。
苏虞看着老夫人，老夫人也看着她。
“奶奶。”苏虞唤她，“您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里？您要找我吗？”
老夫人喉咙哽咽，没说话。
片刻后，她低声喃喃：“虞虞……”
苏虞的耳朵动了动，仔细聆听，才听清她念的是爸爸的名字。
她顿时心脏抽紧。
她的脑海里，浮现了父亲的样貌。
她的父亲是个英俊的男人，他的眉眼深邃迷人。
他比现任妻子年轻，他们曾经是模范夫妻。
她父亲和她母亲结婚的时候，她已经五岁了。
她记忆中的父亲，温文尔雅，待人宽厚。
他很疼爱她。
“你父亲死了。”苏母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她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父亲已经死了。
苏虞的呼吸沉重了几分。
她不想承认。
可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的猜测不假。
父亲是真的死了。
“他病故的。”老夫人说，“我不是故意来纠缠你的。虞虞，我是想来见你最后一面，想和你说说话……”
她的眼眶泛湿。
她握住了苏虞的手腕。
她的掌心滚烫，像烙铁。
她抓住了苏虞的手臂。
苏虞整个人僵硬，全身血液凝固。
她的手指，攥住了筷子。
筷子刺痛她，她才恍惚回神。
她茫然看向老夫人，心底涌出强烈的恐惧，让她全身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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