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礼法官轻咳一声后，说道，“被告辩护律师，请注意询问方式。”
迟寅微微颔首，又看向徐岩，“你说你没撞老太太，有什么证据吗？”
“什么？”徐岩呆呆的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迟寅又重复了一遍，“有没有人或者证据证明你没有撞老太太？”
“那里没有监控，而且因为树木重重，所以哪怕附近有人，也不一定看得清楚，而且老太太确实自己撞了我的自行车。”
齐豫张口结舌，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这般狡猾。
“秦律师，你认为老大会怎么做？”
秦晚看了眼纪尧后，收回目光，平静地开口，“他有自己的想法。”
从他的眼神中，她看出他相当自信，也就是他自己有办法。
只是，他在等待，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发声。
“徐岩，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你怎么不对警察说清楚。”
他说，“律师先生，我和警察们说得很清楚了，说不是我撞的，说老太太自己跑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不相信，说人家老太太一口咬定就是你，你要是不实话实说就等着承担相信的后果吧。无论我怎么说，他们就是认为是我撞的，我其实……也没办法。”
听到这里，文礼法官用询问的目光瞟了纪尧一眼，看样子他是等着他反对，但纪尧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一动不动。
“那么，你为什么会拍摄下那些视频，徐岩？”
“因为我要留作证据，证明真不是我撞的……”徐岩咬着嘴唇，双手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衣服，似乎这件事压根是他不曾想到的。
“法官大人，我问完了。”迟寅点了点头。
文礼法官看向纪尧，如果他再不做出任何反驳，这案子只能推后延审，所以他出声提醒道，“纪检察官，你可有问题？”
“有，法官大人。”纪尧站起来，先是打量了徐岩一番，看起来确实是寻常学生的模样，但在承担上却不像，尤其他听说他就读深大，深大向来注重学生素质教育，不曾想还是存在这样的情况。
他摇摇头，出声道，“被告徐岩，你说拍下视频是为了留作证据，为什么当时就上传到网络上呢？而且你的标题是，‘老太太碰瓷说我撞了她，没证据说什么瞎话？’”
徐岩不知所措地看向迟寅，“噢，因为当时他们报了警，我又着急赶时间，还有担心他们会拿走我的手机，所以才上传到网络上，没想到结果被善良的网友转发评论……”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低下头。
这回答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然而，实际上，如果仔细去听，就会发现存有漏洞，他说谎了。
实际上，这些视频直接让网友为他打抱不平，认为他是无辜的，不仅如此，大家对他社交号的关注也增加了不少，不少人自发结成正义同盟，说是要为他讨回公道。
不仅如此，深大还为他提供律师诉讼费用，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这件事并未给他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
反观，受伤的老太太，上到她自己，下到家里的孙女，都受到很大的影响。
可以说，影响是一边倒，而且完全是不利于受伤的老太太一家。
纪尧看了眼旁听席上的秦晚，接着出声道，“徐岩，你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说谎吗？”
徐岩一愣，求助于自己的律师迟寅，他生怕自己会陷入圈套。
迟寅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照做，他现在其实没有任何选择，因为他有嫌疑，而且他没有拒绝的权利，他必须实话实说。
徐岩答道，“是的，律师先生。”
纪尧看向文礼法官，出声道，“法官大人，在不久前我方提交的资料倒数第二页上显示被告徐岩曾透露人是自己撞的，他回复的原话是，‘哪怕是我撞的，他们有什么证据证明？现在的老人，一遇到这样的事，大家自然而然认为他们就是碰瓷的，所以他们有什么胜算。’”
观众席上寂静无声，大家都在等着徐岩的回答。
徐岩脸色变了变，这话他并不陌生，就在昨天晚上，有网友质疑他是不是作秀，所以他无意间说出这样的话，没想到竟然被他们翻了出来。
他微微一顿，硬着嘴说道，“你们没有证据是我撞的人，就拿这些评论来定我的罪吗？我撞人的证据在哪儿？”
“忘了告诉你一点，现场有一个隐藏的监控，我想只要我们调出监控，一切就都明了了。”纪尧在投影仪上播放了一张照片，重重绿叶之中，赫然有一个监控，不过因为太过隐秘，很难发现。
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无论存在什么样不利的看法和流言，都不能成为他们合法权益的阻碍。
尤其是，在检察官门前，他们贯彻执行的是为人民服务，所以，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玩弄法律于手掌之中。
他挑眉看向徐岩，“所以你是自己承认，还是我们现场调出监控内容？”
迟寅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起身，他看着法官席，“法官大人，我方请求暂停庭审十分钟。”
文礼法官点了点头，宣布道，“休庭十分钟。”
走进隔壁的休息间，徐岩站在一旁，仿佛做错事的学生一般，迟寅强忍住内心的怒火，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如果他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就该回炉重造了。
他很想抓着他的衣领大骂，“徐岩，我说过，不要有任何隐瞒，一定要实话实说，哪怕你撞了人，我也能替你完美辩护，但现在你看看自己做了什么？”
然而，考虑到作为律师的修养，他忍下这样的冲动。
言文津走进来时，明显感觉到屋里氛围的异常。
“现在你们只有一个选择。”言文津仿佛没有注意到里面的情形，语气平静。
“对，徐岩，等会再次开庭，你就告诉法官，人确实是你撞的，现在你只能承认，我才有办法帮你减轻罪责。”
“不，不可能。”徐岩拼命地摇着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说，“我要是承认了，我就毁了。”
“可是现在这是你唯一的选择，一旦他们调出监控，你连认罪从轻发落的可能性都没有了。”迟寅依旧好脾气地开口，心里早就五味杂陈，原本这次考验他赢定了，但不曾想败在自己的辩护人身上。
“混蛋。”徐岩大声吼叫，不，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认罪，一旦他认了，他赔钱是轻的，万一要坐牢呢？还有他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迟寅很平静，看着面部扭曲的徐岩，这起案子，他压根就不无辜。
不是所有老人都想着碰瓷，不能因为极个别现象，就打翻一船人。
他最初确实相信不是他的责任，但现在看来，是他说谎了。
见他们不说话，徐岩气急了，他吼道，“你们言律不是自诩很厉害吗？迟寅，你不是我的辩护律师吗？现在居然让我认罪，你们的专业能力呢？在哪里？你们不是很厉害吗？”
迟寅听到这些，眉头皱成一团，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己的师父。
言文津面色依旧沉静，目光却极冷，言律确实是很厉害的律所，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在法律面前会不择手段，甚至曲枉正直是非。
他的声音异常清冷，“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庭审结束后回公司见我。”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没有任何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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