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嫔妃也是十分高兴，全都迎在宫门口。
清莺也来了，她作为后宫之中除柳疏疏以外位份最高的妃嫔，是应该来迎接的。
魏槐序坐在高头骏马之上，在群臣和百姓的簇拥下走进皇宫。
而他身后不远处的马车里，坐着的是被五花大绑的柳疏疏。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看到了站在众嫔妃最前面的清莺。
视线从她精致的面容慢慢下移，她本就身子单薄，便是怀有五个月的身孕，肚子也仅仅是微微隆起。
知道他看过来，清莺莞尔一笑，如三月桃花，十分动人。
他呼吸一顿，收回了视线。
魏槐序从她们面前经过，并未做半分停留。
——
魏槐序班师回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群臣上朝议事。
柳疏疏违背纲常伦理，与兄长苟合，害得柳大将军被活活气死，实在是大逆不道。但又念在她有立军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朝臣就此事展开激烈讨论。
晋珩道：“柳氏有悖纲常，德行有亏，不堪为后，应褫夺其后位，贬为庶人。”
陆郴道：“仅仅是贬为庶人未免太过轻巧，她所犯下的罪要是在民间便是该浸猪笼的。”
“皇后与柳乘风一事并无确凿证据，仅凭几个宫女太监的口供便妄下结论是不是显得有些草率？”
“苍蝇不叮无缝蛋，更何况柳乘风入皇后寝宫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这还能有假？更何况镇国公的的确确是被气死了。”
“可她毕竟在战事上立了功……”
他们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脸色越来越黑，于是便都自觉噤声了。
话说回来，此事最大的受害者应当是皇上，一国之后与自己的兄长不清不楚，当真是让整个皇室都蒙羞。
“行了，朕已有决断。”魏槐序冷声道：“收回柳氏的皇后册宝，赐鞭刑二十，打入冷宫。”
说罢，他起身而去。
有官员还想再说什么，便听俞则上前高声道：“退朝——”
此时的宝仪宫内。
清莺动作娴熟地将看完的信笺放进油灯里烧成灰烬。
她身后不远处的地上跪着一个小太监，静静地等待着她下令。
“小顺子，你的毒本宫已经让人解了，你且拿着银子出宫去吧，以后隐姓埋名，好好生活。”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小顺子连叩了好几个头。
“好了，跟我开吧。”桐夏走过来，将他带了下去。
这个小顺子便是当初柳疏疏与柳乘风乱伦苟且之时，在一旁弹琴的小太监。
他从一开始就是清莺送去凤栖宫的。
那日柳疏疏的香炉里便是他动的手脚，不过那个药的药效并不足以叫人失去理智，柳疏疏是喝醉了酒才将柳乘风错认成了魏槐序，而柳乘风，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后来柳煜之所以能知道此事，还得多亏了楚苓玉。
她与晋珩做了交易，晋珩助她与瑄王和离，她则为晋珩做事，可谓一举两得。
清莺走到桌边，拿起晋珩差人送来的喜帖，笑了笑，“等了这么久，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
时间来到半年后。
此时的誉王府里，魏冬晨急得在房中来回踱步，心中无数次祈祷：“老天保佑，让她平安，一定一定要平安……”
等了又等，大半天过去了，眼见天色渐晚，终于等到了去打探消息的侍从回来。
“怎么样了？”
“世子爷放心，贵妃娘娘顺利诞下一子！”
“好，太好了！”魏冬晨瞬间喜极而泣，跪到窗边，双手合十“感谢老天保佑。”
自从那次护国寺一别，魏冬晨便再也没出现在清莺的面前。
在得知她有孕之时他是高兴的。
同时也十分担忧，他知道她自幼身子便不大好，女子生产又如鬼门关走一遭，他真的很怕她会就此……
他不敢想到那个时候自己会如何。
他想到那一日，桐夏找上门来，将一切的真相告诉了他。
原来当今圣上并非真正的魏槐序，是当年孝德皇后送走的幼子，他趁魏槐序落水受伤时将其杀害取而代之。
“难怪，他回来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纵使他模仿得再像太子哥哥，他终究不是他。”魏冬晨站起身，愤愤道：“杀我兄长，夺我妻子，我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桐夏连忙拦住他，“世子爷莫冲动，他如今已经稳坐皇位，轻易动摇不得，更何况他确实是皇室血脉，当年的太子已经死了，证据早已被销毁，我们空口无凭根本没办法将他扳倒。”
“那难道就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耀武扬威？”他咬着牙，“我不甘心！”
“娘娘知道这样，所以才派奴婢前来。”
“清莺可是有什么办法？”
“他早已身中剧毒，此生都无法拥有子嗣，所以娘娘想从您这里借一个种。”
“什么？”魏冬晨被震惊呆住了。
桐夏知道他一时无法接受，连忙道：“世子爷若不愿……”
怎料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该怎么做？”
桐夏看着魏冬晨脸上明晃晃的期待，嘴角不禁抽了抽。
于是，一切水到渠成。
清莺生下了新皇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
翌日，魏槐序便将孩子封为了太子。
而清莺的身子也随着孩子的降生以后渐渐亏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
宝仪宫内。
清莺躺在床榻上，已经入夏的天气，她身上还盖着厚厚的狐裘。
魏槐序每日都来，却只站在屏风外面不进来。
清莺透过屏风的倒影看到他转身的动作，终于开了口，“皇上还是不愿意原谅臣妾吗？”
他没说话。
“我就快要死了，你若是不再同我说说话，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那个身影终于动了。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最终还是走了进来。
清莺靠坐在床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摇篮，笑容清浅，“你要看看他吗？他长得很可爱。”
魏槐序顿住脚步。
“这么多天你都还不曾看过他一眼……你是在怪我。”
他不说话，清莺也不介意，仍是笑着，“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能生，所以我偏要生。”
他愣住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沙哑不堪，“为什么？”
“很显然我是在报复你呀。”她弯了弯眼眸，一字一顿，“阿、述。”
他立即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你这段时间一直不敢见我，应该也是猜到我已经知晓一切，所以你害怕，怕我质问你，怕我会恨你，所以你装作冷落我，其实你就是不敢面对。”
“我前几日偷偷去见了柳疏疏，她已经将什么都告诉我了，她笑我痴傻，连心爱之人都认不出来。”
“我是挺傻的……我的阿序更傻，竟然那么信任你……”
“他那么信任你，而你却将他杀了！清莺用力地抓着身上厚厚的狐裘，情绪激动之下竟狠狠吐出一口鲜血。
殷述黎立即就慌了，一边过来扶着她，一边高喊：“御医，快传御医。”
“不必了。”
清莺推开他的手，胡乱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继续说道：“我要你答应我，好好的培养这个孩子，让他将来成为一个好的帝王。”
殷述黎连连点头，“我答应你，皎皎，我什么都答应你。”
“等我死了，不必葬进皇陵，将我和余月埋在一起，那里有我的猫儿，它会给我指路。”
“……好。”
清莺转头看向窗边，外面阳光正好，温柔的风吹动庭院中的树，索索作响。
——
六月，磐都城内花叶繁茂。
柳贵妃薨。
皇帝悲痛不已，于早朝之时口吐鲜血，自此久病不医。
晋珩受封为摄政王爷，辅佐太子监国。
镇北将军魏冬晨自愿请旨前往北境驻守，临行之前留下一份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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