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洁阿姨名叫刘彩凤，老家在周边县城，女儿女婿在雁鸣经营水果摊为生，两个外孙子女，大的十三，小的九岁。
重症监护室外面，刘彩凤女儿情绪激动，哭泣不止，回答问题的是女婿：“生老二时我妈来雁鸣伺候月子，后来就留下帮我们照看孩子，老二上幼儿园后，她时间充裕，本来可以安心养老的，但我们养两个孩子，入不敷出，她心疼我们生活压力大，这才通过人才市场，找了份酒店保洁的工作，一直干得好好的，直到出了那个案子，我妈真是吓得不轻，工作辞了，经常半夜做噩梦吓醒，原本我和我媳妇计划，今年春节带她和孩子们出去散散心，好好放松一下，谁知道还没去，她就……”
周岭挑重点问：“刘女士做噩梦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反常行为吗。”
女婿知道警察对刘彩凤抱有怀疑，语气自然有些抵触：“老年人胆子小很奇怪吗？案发时她虽然没在现场，但道听途说都够她受的，回家后，天天都在念叨，说清洁桶怎么可能藏尸，说她推的明明就是拖布和污水桶，哪有人，慢慢的就魔障了。”
老高问：“你们就没带她挂个心理门诊看看？”
女婿很排斥：“那都是看精神病的地方，我妈只是受到惊吓。”
周岭和老高相视无奈，观念上的认知和偏见，让刘彩凤错失心理治疗的最佳时机。
周岭向来不擅长安慰当事人家属，因为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人，令人咋舌的情况，他碰见多了，措辞稍不严谨，矛盾就会转移到警察身上。
收了收心思，他秉承公事的问：“她跳楼前一天，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留下过什么文字信息？”
女婿答不上来了。
女儿忽然放声大哭，泣不成声说，妈妈昨天把大宝二宝的校服、鞋子都洗得干干净净，还给两个孩子做了他们爱吃的饭菜，给她包了她最爱吃的饺子，冻在冰箱里，她从早忙到晚，还以为妈妈重新找回生活乐趣，根本没放在心上，后来妈妈支支吾吾，想跟她多聊几句，她实在累了，懒得听，洗完澡后就去睡觉。
早上，她在枕边发现一枚扣子，当时没有留心，照常送孩子们上学，和老公出摊做生意，直到妈妈出事，她这才察觉蹊跷：
“大宝和二宝我都问过了，他们说不是他们衣服上掉的，二宝说，昨天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外婆偷偷从我们屋里出来，外婆还给了他一张字条，让他转交给我们，他早上急着上学，就忘记了。”
女儿把字条交给警察，只有一行字：“扣子是桶里捡的，你交给警察。”
除此以外，刘彩凤没再留下任何线索。
一枚深棕色的扣子。
周岭和老高心照不宣，他们之前对于清洁桶能够藏尸的猜测是真的。
扣子上面有一排拼音字母“huiSheng”。
“huiSheng。”周岭沉思：“刻在扣子上面的拼音，很有可能是制衣厂家的品牌。”
*
回警局后，他立刻找到这家制衣厂的联系方式，从厂方联系到经销商，得知雁鸣一共有六家服装店进过慧生制衣厂的衣服。
大家分头工作，周岭在一家底商专卖店询问到线索，店长辨认出，这是两年前上市的一款男士羽绒服的纽扣，因为定价与品牌羽绒服不相上下，上市后没有卖出去几件，因此挤压了一些存货，几个月前，店内五折促销，卖出去十几件。
宋柯和老高也在另外两家服装店查到同一件衣服，这件羽绒服上市时销量不好，仅有几件出售，直到今年才通过促销和网上直播的方式，陆续卖出去五十三件。
接下来，便要集中警力，对这五十三个买主，进行排查，从早忙到晚。
苗姜落地雁鸣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周岭掐着时间，从工作抽身，刚开车上路，电话来了，是刘彩凤女婿打来的电话。
*
飞机落地有一会儿了。
苗姜站在熙攘的旅客中，张望空荡荡的到达站出入口，从黄昏到天黑，周岭人未出现，信息也没有一个。
但他说了让她原地等，她觉得他不会食言，决定再等等。
半晌过去，谢尧一席长风衣，风度翩翩出现在机场内，苗姜看到他有些诧异：“谢老师，你怎么会来机场。”
“刚好出差回雁鸣，听说你也是坐今天的飞机回来，就想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和你偶遇，没想到真碰见了…”谢尧说着，察觉她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猜测道：“你在等人吗。”
苗姜默认，话说得很周到：“在等我朋友，他可能临时有事耽误了，不敢麻烦谢老师陪我等，改天我请你吃饭。”
“你的朋友，是周岭吗，”谢尧从她脸上看到肯定答案，眼底略深，指旁边的餐厅：“不如先找个地方坐一坐，他到机场后，如果找不到你，肯定会给你打电话。”
苗姜确实站得两腿发麻，接受了他的建议。
两人就近找家意式简餐，落地玻璃窗，视线通达，能看见对面停车场进入的人和车。
谢尧点了份海鲜意面，苗姜不想吃，只点一杯咖啡，三五分钟，取号牌嗡嗡响，她去拿餐。
周岭出来时被电话耽误了时间，一路疾驰，车停好，步履匆匆穿过来往车辆，奔走机场，敞开的夹克灌着风。
他拿手机，电话拨出去，视线焦急的扫过每一张面孔，最后落在餐厅的玻璃窗上，眼里闪过诧异。
电话接通，是谢尧彬彬有礼的声音：“周岭啊，你来接姜姜吗，她去取咖啡了。”
苗姜手机上还挂着红色的小糖葫芦，此刻，在谢尧腕间晃荡，周岭觉得分外刺眼，握手机的大手不由紧了又紧。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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