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连同乱糟糟的纸杯吸管，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苗姜条件反射的连退两步，视线和他电光火石的一撞，都认出对方，是向蕤。
听周岭说过，他逃到美国，怎么又回来了？
她呼吸卡在喉咙，手触到货架，转身要跑，领口忽然被人用力扯紧，脚踉跄被拖了回去，下一秒，冰凉的刀刃已经抵住她的脖子。
她能感到对方全身在颤抖。
“你老实点，”向蕤紧贴她耳边，声线小而慌张：“我只是想跑……我……”
她控制着恐惧，想和他谈判。
向蕤虽恶，但胆小，玩阴的行，搁到明面上，他不敢怎么着。
“向蕤，你把刀收起来，我陪你去自……”
周围的顾客店员看到这一幕，一时陷入恐慌，四散的脚步和尖叫激怒浑身发抖的向蕤。
“你别说话！”他骤然打断苗姜，刀尖一会儿仓皇指向空气，一会儿指着苗姜，用力喊：“别报警！都不许报警！不然我就杀了她！”
性质变了。
苗姜心下一沉，向蕤从胆小鬼，被逼成亡命徒，谈判不起作用了，她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配合向蕤的脚步向外移动。
便利店外，警笛大作，特警全副武装将便利店团团围住，狙击点位架起一柄黑洞洞的枪|口。
谈判专家正极力稳定向蕤的情绪。
周岭驱车在赶来的路上，接到酒店报案，称向蕤中午办理入住，从酒店溜掉，后便利店辖区派出所民警称向蕤劫持一名人质。
他不知道是苗姜，在车上接到指示，必须保证人质安全，如遇反抗，可以开枪。
车停在附近街时，他一眼看见不远处熟悉的车，可怕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隔着外套，他指尖轻触内里的枪，和处置民警简单沟通，改变行进路线，从围观人群绕路到一字路口停的车后面。
刚刚向蕤和谈判专家谈条件，要一辆车，他托着苗姜去一字路口，手里的刀尖对准她的喉咙，威胁紧随的警察：“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警察喊话：“你放了人质，我们就让你走！”
向蕤情绪濒临崩溃，锋利的刀尖随时可能刺破她的皮肤：“别过来！别过来！”
周岭眉间凝上一股冷意，瞄准时机，果断从车后面现身。
“砰——”一枪正中向蕤右臂，干净利落。
夹着风声。
苗姜吓得紧闭双眼，听到匕首落地的清脆声，冷风来袭，浑身被冷汗捂得半湿，冷不防感受到凉意，她镇静着情绪，缓缓睁眼。
民警们迅速冲上去摁住受伤的向蕤。
远处，烟花在夜空绽放。
鼎沸人声中，她看见站在对面的周岭。
……
苗姜的车是老高开回去的。
刚经历一场惊险，饶是心里向来乐观豁然的她，一颗心也像被惊涛骇浪拍打过，虽然咬牙挺过来了，回头想想，腿还是软的。
也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死，那会儿脑子是懵的，怕刀尖戳破皮肤，怕死不了，更怕缓慢的疼痛。
好在刀尖将将碰到时，周岭开了枪，她没有受伤。
坐在周岭的车上，苗姜话很少，捧着他买给她的一杯热奶茶，呆呆望向车窗外，匆匆倒退的烟火气充满节日氛围，可是总像与她隔着距离。
那种感觉就像，在看旅行节目，景都是绝美的，可她置身屏幕外，看得见，摸不着。
眼尾突然就红了。
周岭时不时看她，顾及着她的情绪，从纸包里抽出张纸给她：“吓坏了。”
“没有。”苗姜攥着纸，倔强咬住吸管狠狠吸了几大口奶茶，囫囵吞枣的咽下西米和燕麦，顺利把眼泪憋回肚里。
“我……”沉默十分钟后，她开口，嗓子眼像被甜腻的奶茶堵住，话说得很没底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你去抓人，而我刚好又出现在现场这件事。”
一次又一次，有意或者无意，她疲惫了，干脆承认自己有涉案体质算了。
苗姜不想喝了，头向后倚。
周岭眉梢微蹙：“原来你一直担心的是这个？”
苗姜闭上眼，一句话不想再说。
“我没怀疑你什么。”他说。
她还是没话。
周岭唇线抿直，车内调到适宜睡觉的温度。
须臾，车开回警局。
苗姜沉沉睡着，晚上九点多，温度渐低，周岭大步跑回值班室，出来时拿着她送他的那件羽绒服，原本是放在警局里，想初一上午值完班，穿着回家的，现在裹在她身上。
他抱着她走进警局大楼，连脚步都放得极轻，又硬又重的警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不出一丝声音。
宋柯和几个同事见他抱着姑娘时小心翼翼的模样，都看直了眼。
周岭却没有顾及任何人目光，径直抱她到楼上苗书达的办公室，怀里的人是真的怕了也倦了，呼吸轻轻的，皮肤白得能看见脸颊上细软的绒毛，偶尔轻轻蹙眉，不知是不是做噩梦，让人怜惜。
这一刻，她是属于他的。
也只有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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