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九月了，柿子早就熟了，洪梅果摘了一背篓回来准备做柿子饼。
在屋檐下抛柿子皮，洪梅果问屋里刺绣的雷费氏，“娘，明天赶集，我要去集上买些盐和酱油回来。您有什么想吃的？”
雷费氏说，“你买些猪下水回来，我想做那个猪肚胡椒吃，还有那个爆炒肥肠。你上次做的，很是好吃。我这都馋了好些日子。”
她接着说，“要不是那是你三婶买回来的猪下水，我都厚着脸皮去要多些回来吃。可惜，是你三婶买的，娘没敢多吃。”
洪梅果不知道雷费氏这么喜欢吃，她说，“娘，您怎的不早说。要早说上个赶集日，我就去赶集给您买回来抄了吃，那需要您馋到这会。”
上个月收麦子的时候，雷东氏买了猪下水回来。她自己不会卤，就来叫洪梅果帮忙卤。自然，这香料是洪梅果给的，回报就是一碗卤猪杂。
因为都是男人们吃的，这肯定会喝酒。所以洪梅果就炒了一碟猪大肠，还拿猪肚做了一个胡椒猪肚。
雷费氏说，“那几天，家里不是要收麦子，你都忙着，这哪还能耽搁你一天时间。馋嘴的不重要，还是这粮食的重要得多。”
想到那一场雨，雷费氏庆幸道，“幸运的是，小舟回来晚一天，周家叫了几个家丁过来帮忙收麦子。忙完你四叔家的，还是帮你三叔家的忙。要不，这晚了二天收麦子，你三叔家的麦子可就被雨淋在地里头了。”
洪梅果点头，说，“是啊。幸好是早收上来了，要不就真的是损失很多粮食。”
想到那天发生的事，雷费氏是很看不起雷东氏的，她说，“要说人家这么帮你三叔，你三婶也该做些好吃的给人家。”
“可她居然把家里的腊肉都给收了起来，说家里没啥肉吃，也没啥钱。所以就买了二副猪下水回来，叫你去帮忙，卤给人家吃。”
雷费氏有些气愤道，“你这要是不想花钱请人吃，就不要说请人回家里做客，答谢人家。你这请了人家回去，不给人做肉吃的，拿的都是不值钱的猪下水来给人吃。你这不是欺客嘛！”
那天的事，洪梅果也是看不过去的。所以，她可是下足了香料，把那些猪下水做得很是入味。这样，也不至于给人一种欺客的感觉。而且，她拿了自家的鸡蛋，还给每个人都做了一碗鸡蛋羹吃。
那天，大家都吃得很是开心。还说她做的卤味，不比县城里吃的差。这做的花椒肥肠，很是下酒。总的来说，人家没有嫌弃这一顿饭，真的是万幸了。
雷费氏接着说，“别的不说，人家辛辛苦苦帮了你。这粮食都让没让你有损失，这居然还不值得你给人口肉吃。这都什么事来的。”
“也难怪那天，你三叔那么生气，在我们家就吵了起来，还打了你三婶一巴掌。”
“三叔打了三婶吗？”洪梅果听了，惊讶极了，她说，“那天我和胖儿三婶去清洗猪下水，不知道还有吵架这一回事。”
雷费氏摇头，对雷东氏这么抠门，真的是很不屑的，她说，“你三婶不是来家里找你去帮她卤猪下水，你三叔在家里听说你三婶只买猪下水，没买别的。一怒之下，直接跑来我们家找你三婶了。”
“一见到你三婶，你三叔就和她吵起来了。本来你三叔也不打算打人的，就是你三婶嘴贱，说了周家那些家丁，就是下等人，是奴才来的，就是服侍人来的。那么低贱的人，那配吃肉。”
洪梅果一听，眉头一皱，这样的话，简直是太侮辱人了。就算真的是奴才，那他也是人来的。
别的不说，就他们帮了你家的忙，你就不该这么说别人。
雷费氏那会听着，也是满心不愉的，她说，“就这话，你三叔气极了，一巴掌打下去。你三婶就给打到地上去了，之后你三婶站起来，就想打你三叔。可你三叔不傻站着让你三婶打，反而是抓住人，警告一番，就回去了。”
“你三婶也是懵的，怎的你三叔像是变一个人。我见你三婶想要跑出去找你三叔，我怕这家丑外扬。就叫住你三婶，说了一事。”
听到这里，洪梅果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故事的。当下，她竖起耳朵听。
雷费氏慢慢道，“当年，你祖母家穷，无奈她被卖去府里做奴才。进到府里，要是遇到好的主人，这日子过得还好。要是遇到脾气不好的，整天打骂是常事。”
“你祖母当年确实不幸运，遇到了脾气很差的主人。只要夫人有什么不顺心的，她下面的奴才就要遭罪了。”
“你祖母当年，可是受了不少苦的。就是大冬天里，也要光着脚在雪上走，直到夫人满意。又或者是，跪在雪地上，一桶冷水从头上淋下来。”
叹口气，雷费氏接着说，“唉！反正这不好的事，每天都有发生的。听你爹说，当年和你祖母一起待在哪的姐妹，都死了好几个。”
“也是你祖母命好些，支撑到了他娘家哥哥挣了钱，把人给赎了回去。可是能从那个火炕出来，你祖母的身子也坏了。”
“当年你祖母走得那么快，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底子留了很多病根在。这又生了这么多孩子，身体就更差了，所以很早就走了。”
洪梅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她问，“这些事，都是祖母和爹他们说的吗？”
“嗯。”雷费氏点头，说，“你祖母就是想你爹他们知道，这人啊，不管贵贱，只要心不善，都不是无差别的。你祖母是教你爹他们，不要把人分贵贱。好的人，是不分贵贱的。”
洪梅果明白过来了，“看来三叔，是听不得别人说奴才下贱之类的话，因为这等于是在说他娘。”
“没错，就是这样。”雷费氏点头，说，“幸好的是，你三婶听了之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家里坐了下来，等脸上的红印没了，这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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