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转头，见他似笑非笑的状态。
她顿了顿，双手不再用力。
“好好好，我不动。你喝，我只要看你喝！”
上官凝知道他有绝对的力量优势，也便妥协了。
于是他腾出一只手去端酒，另一只手握住了她两只手腕，抵在她胸前。
上官凝一直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他的每一个微表情，不想错过任何一丝精彩时刻。
她喉咙上的灼伤感在提醒着她，方才这个男人笑得多么纵情，多么狂妄，多么丧心病狂！
薄野琊不慌不忙地端来酒，上官凝方才将酒斟得很满，但他手很稳，未曾撒漏一滴。
他不看酒，直勾勾盯着她。
她眉头微蹙，仿佛在等待什么，又仿佛又有些失落。
薄野琊将嘴抵在碗沿上，小酌了几口。
上官凝不自觉地向他靠去，瞪大了眼睛。
他是真的喝了这么多口酒，可是脸不红，心不跳。
“我知道了，你得大口喝！”
薄野琊浅笑，也许她有些道理，为了证明自己，他扬起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性感的喉结有规律地滚动着，透着丝丝狂野。
不多时，他就喝完了整整一碗酒。
说喉咙没有一丝感觉，肯定是骗人的。但那一丝丝的灼烧感在他看来是极为舒适的享受。他只轻轻咳了两声，再没有其他异样。
将碗放回桌上，他还优雅地拿起一旁的手帕，试了试上官凝凑这么近也看不到的酒水残留。
怎么形容上官凝的表情呢，舌挢不下？目瞪口呆？
薄野琊觉得怎么描写都不够贴切。
她微微张着的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薄野琊松开她的手，她也不用劲儿，就任由双手垂落在膝上。
“倒也不必如此惊讶。”薄野琊轻哼一声，颇有些得意与不屑。
“你，你，你这是假酒吧！掺水了？”
谁有胆子给皇帝假酒呢？但上官凝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她撇过头去，抱起坛子倒酒在碗中，又喝了一口。
她紧皱了眉头，低下头去吧唧吧唧嘴，那酒味充斥着口腔，甚至好像要冲到鼻腔中去。
“假吗？”
不等她回答，薄野琊就夺过她手中的碗，又咂了一口，很享受似的长呼一口气来。
“好酒！”
上官凝自觉扫兴，白了他一眼，便灰溜溜地逃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我不曾想到，你的酒量如此好。”
“算不上顶好，但绝对比你好。”
“我酒量也好！”上官凝不服气。
“只是我不习惯喝这梨花春！”
“朕看你是不习惯喝酒吧。哪有人这样大口大口地喝酒呢？”
“我不是想感受感受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是什么感觉嘛。”
“那你觉得有什么感觉？”
“喉咙着火的感觉，那火一直烧到腹中。”她垂下头去，装作找刀割肉的样子，不想看到他取笑自己的神情。
但他其实并没有任何取笑的表情，不仅仅是因为他确实看不清她脸部的所有表情，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笑累了。
于是他也又拿起刀，不急不躁地继续割肉。折腾了这么久，他唯一吃上的东西，就是上官凝喂的那坨裹满韭花酱的一小块羊肉。
两人都自顾自吃起来。
薄野琊小吃几口肉，就喝一小口酒，一副惬意的样子。
上官凝无意间抬头，正巧看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吃肉喝酒流程。
“黎戎的这套吃法，甚好。特别是，肉香，酒醇。”
薄野琊脸上看似没有表情，但上官凝捕捉到他微微上扬的眉毛，眼角和嘴角。
“嗬哼！”上官凝扬起一种无奈的自嘲之笑。
“可惜，这酒太烈，不适合你，不若让她们去取你平日常喝的酒。”
“来……”
“不必！”上官凝不等他叫来屋外侍候的人，断然拒绝。
“激将法？想看我喝酒出丑？”
薄野琊无言，微微挑眉，像是在说着“所以呢？朕成功了？”
“那你得逞了，我今日绝对会喝完这坛酒，一醉方休。”
薄野琊以为她识破了伎俩，便不会上当，但上官凝这个人呀，很自信，激将法对她是百试不爽。
他是两三口肉，一小口酒。
她是一口肉，三口酒。
到后来，她甚至已经习惯烈酒入喉的感觉。因为不单单是喉咙烧热起来，全身都是一种火热的状态。
上官凝以前从未喝过这样多的烈酒，从来不知道醉酒的滋味。
今日也算是体会到了，原来就是身体发热，像是在用很烫的水泡澡，面部绯红，如果此刻她的手是冷的，怕是可以直接以手贴脸直接取暖。
双眼所见逐渐模糊，看着面前的薄野琊好像有三只眼睛。三只眼睛？二郎神吗？那书中所写“仪容清秀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也不是骗人的了。
她伸出手去，用手指指着薄野琊，要说些什么，但迟迟开不了口。
薄野琊看出来她醉得凶了，都不屑理她。
但她若使劲睁开双眼，摇摇头，定睛再看，终于看到他真实的面容，不消多时，却又模糊起来。
脑袋很沉，还有些说不出的酸痛，像是得了温病（即现在的发烧）一般，意识似有似无。
终于，她还是侧倒在蒲垫上，双手不自觉拿到头下做枕头，就这样睡起来。她蜷缩着身体，像是一团因为寒冷而紧紧缩着的淡黄色毛发的胖猫。
薄野琊笑着摇了摇头，嘴上还不屑地轻哼一声。
但他没有立刻有所举动，还是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
直到自己吃得七八分饱，他才起身去看她。
他的目光略过她蝴蝶微栖般的睫毛，红润如海棠的唇，裸露的白皙的手腕和周身凌乱的衣裙。
俯下身去靠近她，可以听到匀称的呼吸声，可以闻到积聚不散的酒气。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她飘着红霞的脸颊，是暖暖的，软软的感觉。
上官凝迟钝地感受到他手掌带来的一丝微凉 ，将脸向里侧转去，还发出嗯嗯哼哼，慵懒娇气的声音。
就像你惊扰了小猫的美梦，它用声音，做出软绵绵的反抗。
于是他转而抚上她的背，像是直接能够感受到她炽热的温度。
薄野琊一皱眉：怎么穿得这样薄，方才也不冷吗？
于是他叫来了谨姑，取了一件披风来。
偏厅和寝阁不是连着的，要回寝阁去，一定会经过外庭。
外庭正吹着风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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