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瞳孔地震。
她上前几步，放下砚台，双手撑在桌沿，前倾了身子激动地说:“你在说什么啊！，我是醉了，又不是疯了。”
“你醉了和疯了有什么区别？”
“我......我有这么夸张吗？”上官凝不自觉红了脸。
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把脸凑得更近“诶，不对，那你刚刚在笑什么，你是不是在胡诌！”
薄野琊正身，收起肆意的笑，颇有些委屈。
“朕有什么好胡诌的！早知道，昨日应该叫画师画下你发酒疯的癫狂样子。”
“可是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
上官凝还有些不好意思，侧了头才继续说:“我为什么要脱衣服啊！”
薄野琊见她这样，忍不住出言调侃。
“现在不好意思了?害羞了?昨天晚上，你可是放得很开呢！”
“少废话，说原因～”她转过头来。
她言语神色中都蕴含怒气，但薄野琊见这时的她，却觉得好笑。就像是你看见一个天真可爱却懵懂无知的孩子用仍显奶气的声音说ta生气了。
“你醉了，朕将你抱到寝阁，你却不肯入睡，偏要听朕抚琴，于是在床上滚来滚去地哭闹。那样子，完全可以惊天地泣鬼神。”
上官凝不自觉咬了下唇，低头不语。
“朕只好为你抚琴，你却恰好坐在炭炉边，本就酒气大，身上燥热。这下更是一个劲儿的喊热，还自己脱了衣服。”
“脱......光了?”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儿。
“差一点。”
上官凝找到了她的错处:“那你方才还是撒谎了！脱和脱光是完全不一样的！”
“于朕看来，无甚差别。”
上官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她跟着质问:“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薄野琊眼神有些躲闪。
“嗯”
虽不明说看到什么，但两人都懂。
上官凝双腿一软，缓缓蹲下身子。
她恨不得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薄野琊起身看她，她双手撑在额头上，手掌挡住了双眼。
双腿蹲不住，索性滑坐下去。
上官凝此刻心情杂乱，疯狂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啊！！！
“这就受不了了?朕还没说完呢！”
“说吧，说吧，还有什么?反正我在你面前都没有脸了。”
她说完将脑袋垂到腿上。
薄野琊重新坐下，“你这句话倒是说得不错。”
要是平常，上官凝一定会用话来堵他。现在却是头也不想抬，嘴也不想张。
“你昨日还说朕叫狗蛋，甚至骂朕蠢。”
“?”
上官凝一怔，自己竟然还做了这样的事儿。
她喃喃自语道:“那看来我还是有些神智的嘛。”
“什么?”薄野琊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呃，我说，怪不得你好像不高兴呢，原来是我骂了你。”她语气中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倒是说得很平常，仿佛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看来你毫无悔改之心呐！”
“悔改啊，我都说了，我不会再喝这么多酒了，自然不可能再喝醉发酒疯了。”
“就这样?”
“不然呢?”
“敢骂天子，可知道后果？”
“我喝醉了，情有可原。而且，你不是也......占我便宜了吗。你每每想起我撒泼打滚的样子，怕是要笑咧了嘴！我已经在你面前丢脸丢到家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薄野琊细想，她说得很有道理。
“也是，够朕笑一辈子了。”
上官凝心中莫名愤懑:笑吧，笑吧，你一辈子很短的，笑就笑死了。
“罢了，那就不追究了。”
“追究又怎样？敢把我怎么样吗！”但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只想逃离。
“还坐在地上呢，起来吧。”
“别管我。”她好像很生气。
她越想起自己在薄野琊面前丢脸，就越是一股火气上头。
但她还是踉跄着起来，拍了拍衣衫，却仍是低着头。
又是发什么脾气。
薄野琊知道她没好气，却并不想安抚它，倒想继续添一把火。
“朕也不想管你，只是你在这儿，扰了朕写字。”
“我也不想看见你哩！”
因为上官凝一看见那张脸，就想起昨夜的尴尬。
薄野琊理解她这心思，“好意”提醒她:“不想看见朕?可你已经与我约定打双陆，你势必要面对朕这一张脸。”
“嘶～”上官凝扶额。
“面对朕的脸，你应该会一遍一遍地想起你昨晚又哭又闹，还有扯自己衣裳的疯狂样子。会很难受吧？难受就对了，应该长点记性。”
“哼！”
上官凝不想多逗留一刻，转身离去。
但他说得没错，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就像是你与你的死敌比拼，周围站满了人。就在你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对手时，却摔了个狗吃屎，抬头一看，你恰好跪伏在死敌的脚边。
这是每次回想，都会如芒在背地难受。
上官凝便顶着这难受走出书房，清弄和谨姑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反常。
“娘娘，可问到了什么?”谨姑来搀她。
上官凝却甩开了她的手，气鼓鼓地说:“什么都问到了，到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娘娘何意?”
“我醉后耍酒疯，在薄野琊面前丢脸丢大了！”
“娘娘宽心些，都是些小事儿，过几天就会忘了的。”
“什么小事儿，我得记一辈子吧。我长这么大就没那么丢脸过。偏偏还是在薄野琊的面前，我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那娘娘就别想，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但薄野琊那张脸在我脑子里放大，放大。我好像能看到他肆意上扬的嘴角和洋洋得意的笑声。我恨不得把他从我脑子里抽出来掐死。”
“......”见上官凝实在生气，谨姑也没再多言。
清弄接上话:“那娘娘先用膳吧，您从昨......”
她本想说上官凝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但忽然反应过来最好不要提到昨晚。
于是改口说:“您一直没有吃东西，怕是饿了。”
“饿了就饿了。饿死最好，没脸见人了！”
“......”
侍女们都不语。
上官凝径直走过了平常用饭的偏厅。
“摆饭了吗？”上官凝收了收脾气。
“膳房做好了菜，怕冷，还没摆上桌。”
“叫她们摆到偏殿去。我去偏殿吃，饿了。”
清弄和谨姑放下心来。
娘娘只要有心情吃东西，就还不算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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