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闻言，侧过身子，迎上他的眼眸：“当然。”
薄野琊身子不受控地微微抖动了一下，他忽然从心中有了底气。
“为何，难道朕的性命比你更重要吗？”
“因为，一日姓上官，终身护卫国朝。国朝的皇帝，是我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对象。”
上官凝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中带着决绝和倔强。
可薄野琊分明见她红了眼眶。
一滴泪滑下她的脸颊：“薄野琊，对于此刻我来说，你就是比我性命更加重要的人啊。”
连上官凝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驱动她说出了这句话。
薄野琊忽然俯身抱了抱她，一手托在她披散下长发的后脑，像是在安抚的样子。
“上官凝，如果只因我是皇帝，而舍弃你的性命护我周全的话，很没有必要。”
他顿一顿，继续道:“我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这样做。”
上官凝听着，几滴泪水渗入薄野琊胸口的衣衫。
“那若我说，并非只因你是陛下，还有几分我自己的心甘情愿呢？”
“那我更不可能让你为我赴死！”
“为何?”
薄野琊想说什么，微微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言语。
上官凝抬起头，略带质问的语气:“为何?你说话！”
薄野琊还是没有回答。
他只垂眸轻吻了她的额头。
一切爱意只在不言中。
既然今日生死未定，谈论情感只会让人莫名背负无形的压力。
倘若今日平安度过，未来有的是时间表达一切。
薄野琊是这样想的。
他缓缓放开了上官凝，含情脉脉的眼睛亦从她身上移开。
他拔出剑，眼神忽然凌冽起来，几步上前，挡在上官凝面前。
上官凝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细细琢磨着他方才的话，回想着那个吻。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呢？
也许，他是因为在意我吧。
上官凝揣测着，也害怕这只是自作多情。
但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做一个危难之下，躲在后面的人。
上官凝走到薄野琊身边，和他并肩。
他转头看过来，上官凝对他浅笑。
“既然我们都不能接受对方护在自己身前，那就并肩而立吧。”
薄野琊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屋内的寂静无声与殿外厮杀的惨叫形成鲜明对比，像是在等待殿外声音的平息，也像是等待着厮杀的逼近。
兵卒在一心一意地杀敌，没有人听见宫中的报时人宣告卯时的来临。
黎明破晓又近了几分。
君临殿士卒微占上风，但也损失惨重。
正当两边打得不可开交时，谁也没想到来了第三支士兵。
当曾佑康看清来着是淮王亲自带领的，不禁大喜，以为已经压制了那边的禁军，所以前来支援。却不料他们竟然与自家士兵打斗起来。
淮王骑在马上，一路大喊着:“本王带兵前来护驾！本王带兵前来护驾！......”
曾佑康和薄野珂都傻了眼。
薄野珂一脸不可思议，瞪着眼看了看身旁同样状态的曾佑康，而后露出疯狂而绝望的苦笑，“舅舅，舅舅，你看到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曾佑康握刀的手又紧了紧，额上的青筋暴起。
“杀千刀的叛徒，竟然背刺我们。”
他说着，亲自冲上前去杀敌。
薄野珂下意识伸出手去，好像要阻拦什么，又很快收了回来，缩头缩脑地要离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淮王见他想溜，指使人快去捉他。
有了援双方实力顿时悬殊起来，禁军们士气亦颇受鼓舞。
最后结果如何，已经很明显，对方不过是垂死挣扎。
淇王这边，京郊付介统领之军，连同上官朔，薄野琛等人前去支援。现在双方以多战少，以强战弱。甚至有叛军士卒直接弃甲而逃，或者直言投降。
宫人们也受命快去扑灭天光殿的大火。
约摸辰时，正如朦朦胧胧间，天空转而罩上银灰的薄纱，一切都开始明亮起来。
烧了两个时辰的天光殿大火终于被破灭，断壁残垣间，灰烬散落一地。还有好些梁木被烧了一半，黑漆漆地，倒塌下去。宫殿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宫人们直接靠在墙边上休息。
宫中数以千计的尸体倒在血泊中，幸得天气不热，腐臭之味不大，但血腥味直冲入鼻。
宫廷外，宫变的消息正在飞速传播着。不知情形的平明百姓正在惴惴不安中祈祷。
重要将领，连同付介，上官朔，薄野琛在重新简单规划宫廷的军事防御后，押了此次宫变的主谋赶赴君临殿。
君临殿内，是降东匆匆忙忙地闯进上官凝和薄野琊所在的屋子，让两人不约而同的举剑向前刺去。
“陛下，娘娘，是奴才。”降东双手举在前方，看见刺来的两把剑，一瞬间要吓死了。
看清来着，薄野琊和上官凝才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猜测这场巨大的闹剧该是收场了。
“陛下，娘娘，叛军们已被悉数剿灭，主犯人员已被擒服。”降东语气激动又喜悦。
上官凝这才放下手中的剑，退后几步，在身后的榻上坐下，以手扶额，闭上了眼睛，让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十分疲惫道：“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薄野琊也坐过去，捏了捏鼻梁，垂头一叹息，仿佛吐出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绪。
两人累得，连一句话也不想说，如果能即刻躺床上就寝，就是最好的了。
可惜还有一大堆善后的事务要处理。
过了不久，上官朔和薄野琛到两人面前。
薄野琛还颇为淡定，那上官朔是从踏进屋门就将视线落在上官凝身上。
向两人简单致礼后，上官朔边走到上官凝面前道：“娘娘，可还好？”
上官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即抬起头。只见哥哥担忧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
“说话呀。”见上官凝沉默，他关切地开口。
殊不知上官凝几乎想哭出来，她尽力稳住了情绪，才出声回应：“我没事，一点儿也没伤着。”
上官朔闻言，微微侧头对随从吩咐：“快回府向祖母，母亲禀告，娘娘一切都好，请她们不要担忧。”
随即转过身来，看着上官凝憔悴的脸，还是露出心疼的神色。
薄野琊将一切看在眼中，本着想劝慰这位大舅子的目的，来了一句：“放心吧，有朕在，你妹妹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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